週一來的差事是兩週的份量。我不想拖拉,連熬了四天。但缺乏新鮮感,不時要打機減壓。可能還要花一天執手尾。
近年天災動輒「數十年一遇」,「小病是福」顯得格外真切。從來不病的話,一旦生病更大鑊。
幾天沒上博,友人來郵,擔心是我的肩周炎。謝謝A,不是的,肩痛穩定。醫學上,這種毛病一年半兩年就會自癒。但關鍵是患處要休息。我是復發,而且每天長時間用電腦。兩年下來,醫生看了不少,理療做得更多。雖然比最壞時好了一半,但餘下這一半看來會伴我終身。
日常見不少老人蹣跚而行,更不要說是傷殘人士之苦。世上的快樂只有相對,沒有絕對。我行動自如,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右臂伸展有痛楚,那就用其他姿勢來代替(我現在穿套頭衣就要出怪招)。右臂拿不起水樽,就改用左手。只要不惡化,對生活影響不大。但年事漸長,最終難免惡化,到時可能無法可治,要準備接受。
我第一次接觸死亡是剛升大四。實驗室和橋牌的拍檔兼中學同窗,夜間出遊遇害,凶手逍遙法外。拍檔比我聰明能幹,一表人材,在生的話,一定很有作為。上天的安排,沒有人能夠明白。第二次「接觸」死亡是在美國入院。由小到大,在醫院待得比較長的有兩次。美國那次前後一個半月,住了兩家醫院。第一家由於查不出是什麼病,只好徵求我同意,送我去一家專科醫院。轉院時,有修女來為我洗腳說:「對不起,我們幫不了你!」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臨終的告別。但不知怎的,我當時很平靜,沒有恐懼的感覺。
轉院後幾乎即日就證實,我得的不是什麼怪病、不治之症,只不過在美國是窮人病,第一家醫院所在的中上地區絕少接觸。而第二家醫院位於紐約市,有貧民區,見怪不怪。原來是我出生後不久感染的結核病復發。嬰兒時入侵骨頭,但治癒後有結核菌殘留,到我中年時復發。但同樣不傳染,因為上腦變成結核性腦膜炎(TB meningitis)。
當時還沒有MRI。照CT沒有發現,要靠抽脊髓培植細菌(culture)來確診,但需時三個星期。期間內,我持續高燒、頭痛無法入睡、嘔吐不止。由於病況不明,醫生不敢用藥,只能用麻醉劑、止嘔藥來舒緩痛楚。但持續嘔吐無法進食,靠吊鹽水維生。記得體重好像跌破100磅。如是捱了兩個多星期,小醫院宣布投降,為我另請高明。
送到紐約市Cornell大學附屬的癌症研究醫院Sloane-Kettering,入院當晚,有主診醫生帶同幾位助手來初診。其中一位是台灣來的,大概擔心難以溝通。檢查過後,我講了從小到大的病歷。大醫生看了我頸部和手肘上嬰兒時的手術疤痕,不再等脊髓培植有結果,當晚起讓我吞三種TB藥。我學化學出身,至今記得其中兩種是Rifampin、Isoniazid。第三種好像叫做什麼butol。培植報告出來後,果然是TB。
這次大病使我明白,醫生的識見因而療效可以差天同地,與其是否盡心盡力無關,碰到誰很講運氣;此外醫療衛生有社會或者說階級性。首先,病人受苦時,活動能力受限,選醫生只能就近取材,而且要負擔得起的。今天縱有網絡,也只能提供資訊。明知道外地有華佗再世,也很難上門求診。一句話,醫療不存在真正的自由市場──除非患的是醫學界最想研究的怪病,又或者因病而成為新聞人物,例如被塔利班槍擊頭部的阿富汗少女Malala。
至於說社會性,美國的醫療已算是最先進的,而且我那次是在普林斯頓大學做研究期間發病。普林斯頓市以全球排名前列的學府為中心,是美國的精英市鎮,居民包括歷來榮獲最重要科學獎的兩個港人丘成桐和崔琦。但當地正因為太精英,所見都是中上層的病,例如三高、緊張、抑鬱……,我的基層病難倒了他們。吃了將近兩年的TB藥後,今後萬一再復發,只要買得到處方藥,我自己都會治。
因此,肩痛就像外來的僭建,在我的身體寄居了兩年後,法律上已構成既成事實。誰能幫我成功遷拆,無任歡迎,但這個釘子戶極其頑強,目前只能學習與其共存。
至於文初由疾病扯到天災,是有感於美國這次的Super Sandy。上次這樣大鑊據說是五十年前。但直覺上,所謂的超級不見得比港、台常見的颱風厲害。之所以會這樣大件事,主要是美國少風災,故很少防備。
美國打風一如中國,由東南外海朝西北吹,影響東海岸。但通常無力超越一南一北的中點。故中國的華北絕少風災,最近兩股颱風匯合打到東北更絕無僅有。紐約市和南鄰的新澤西州在美國屬於偏北,一般很少受害。我在當地八年,聞雪不聞風,雨也有限。但這次幾十年一遇,頓時大亂。紐約市不止一家親戚停電。新澤西州郊區的一位同窗更慘:
The xx(鎮名) public library is open for the first time today, so I can use the
interenet after waiting for a slot. ……This is the only place that has heat and
lights in xx. Fortunately I have water and gas stove to cook some hot food.
Refrigerator and freezer are leaking out water, food are melting off.
Most traffic lights on the nearby county roads are off. A
large branch (15 ft long and trunky as big as a 50-gallon garbage can) that
fell down on my front lawn needs to be cut and removed. I am trying to contact
a tree cutter to do so as the branch is too large for hand sawing. I felt
extremely lucky that it did not fall onto the cables and wires just 2 feet away
connecting our house and the street lamp poles.
Hope things will go back to normal by Monday, next week.
上演《三國演義》火燒連環船陸上版的紐約市Breezy Point地區就更成為全球電視的頭條。
至今所見,影響最大的依次是停電、水浸、塌樹傷屋。對策大概也應按這個輕重次序來下藥。塌樹最難防,因為美國不像香港,樹多到不可能逐一檢查防治。傷屋也難,因為木屋多,是他們的生活方式和集體記憶,不可能改用磚。水浸除了要疏通下水道,美國可能還因為住宅多地庫,但平時乾燥,很少花錢防水患。
最怪的是停電。發電廠、變電站理應很牢固,風雨影響不了,難防的只是架空電纜。但就電視所見,有設施爆炸起火,後果當然就是全區漆黑。紐約多年前曾經全市大停電,天下大亂。我當時不在,否則也是難得的經驗。
最怪的是停電。發電廠、變電站理應很牢固,風雨影響不了,難防的只是架空電纜。但就電視所見,有設施爆炸起火,後果當然就是全區漆黑。紐約多年前曾經全市大停電,天下大亂。我當時不在,否則也是難得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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