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由於工作,對英鬥爭聽得多。無奈彭定康口才、風度無人能及,與中方剛好是兩極,港人一面倒。中方氣不過,當眾罵他「千古罪人」。
我當時naive到擔心九七後中方不讓他來港。當然,我考慮的不是香港政治,而是國際禮儀。
肥彭的「劣行」,我耳熟能詳。但幸虧地位懸殊,無須面對,否則肯定被他玩。與他唯一的close encounter是有一天步行上班途中,見他在美國總領館門外等過馬路,看來是回當時的政總。他看到我與另一兩位市民從另一邊的馬路走過來,側過頭點了一點。我們自然也禮尚往來。
有線昨晚那半小時唯一新鮮的是:六四後,英國與中方「翻臉」。鄧小平一度擔心,英方會否推翻《聯合聲明》,不交還香港。但我也許被英國人的法治觀洗腦:《協議》一簽,駟馬難追,加上不像中共領導人領教過列強侵華,也就沒想過這個可能。
至於肥彭搞到中方頭大,最近看英國原版的《House of Cards》(紙牌屋),才明瞭英國政客的「深度」。近年風靡大陸的美國版其實是將BBC在戴卓爾下台不久後拍的同名劇集搬到華盛頓。大陸叫好,因為戲裡的美國副議長為了當副總統,不惜暗殺知道他衰嘢的記者,足證美式民主邪惡,加強國人對本身制度的信心。
但其實,原版的主角是《Yes, Prime Minister》那種英式漫畫人物,賣的是幽默和「深度」,而不是刺激受眾對惡行之恨。此劇的原版和美版強化了我早年聽同窗PC一語道破的英美之別:美國人有efficiency,英國人有subtlety。用中國話說,相對於法、德,英美雖然都是實用主義者,但有陰陽之別。
《紙牌屋》裡,美國政客的壞蛋奸/evil,態度傲慢arrogant、手段粗暴brutal,擺明置你於死,但明槍明刀;英國政客狡/cunning,笑裡藏刀、手段陰濕,戳你一刀,你懵然不知,說不定還謝謝他幫忙。
英國版主角Ian Richarson那種subtlety所製造的英式幽默令人叫絕。明知他狡猾到出汁,卻不得不Like他的蠱惑。效果是諷刺而不是美式的義憤。
我作為新聞人,最欣賞主角以捉狹的微笑和眼神,用陰陽怪氣的英國腔說:
You can possibly say that. But you know, I cannot comment.(個別字眼或有出入)
戲裡的這位保守黨黨鞭暗倒黨魁,刻意單對單地引最信任的記者提出最敏感的可能,用巧妙的暗示讓記者對於該事作出可信的結論。但自己沒有洩密、觸犯黨紀、違背誠信。
用香港作比喻,有港記偷偷問習近平的近身:中央是否不再支持xxx?對方用曖昧的微笑、為難的語氣說:你可以這樣想當然。但你也知道,我無可奉告。
有5000年文化的中方只要學到三成這種英式語言藝術,鬥肥彭就不會輸得那樣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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