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27日 星期日

120527日陰:恭喜「篤定」,哀哉文化

      近日,許曉暉的文化局長任命由盛傳進至「篤定」,本人也逐一約見反對她的傳媒、文化人,做最後的說服。看來不會再有變。
      此文是在《明報》發表她的專訪,稱《局長如CEO 轉行無問題 出身商界也可做好文化局》那天寫的。當時另有旁騖,未及埋尾。壓了幾天,今晚借一個空檔上載,了卻心事。但看法並未改變:只要看這個標題就知道,她的確當不了此大任。

      從「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出發的「CEO萬能論」一如「AO通才論」,是政商精英普遍的盲點。根據這種邏輯,CEO在機構內外勝過眾多競爭者,攀升到頂峰,自然是因為最能善用環境,換一個環境當然難不倒他們。這種競爭力、判斷力放諸四海皆準,在層次上遠遠高於單一行業的技能。故此,管得好銀行、財團的話,也管得好文化,而且好過文化人。
      但CEObottom-line做決定,相當於股評人靠「低買高賣」的準則論股。後者短的看一周十天,長也不過一年半載。三年後的股價既看不到也懶理,到時再說。
      文化就更麻煩。只要走進藝術場地就可以感覺到,文化「創意」生產成本不低,但產品難以計量,估值幾無準則,絕少人願意花錢購買,短期內幾乎百分百賠本,中長期內也絕少有錢賺。一般人甚至看不出為何值得做。最終能為投資帶來回報的文化產品,恐怕百中無一。
      文藝能夠存在,大概八成靠公私捐助,兩成靠賣門票、紀念品、版權。
      誠然,現在有所謂文藝管理這一行。但由於文藝注定蝕大本,這種管理普遍的心理一是蝕得好睇,講名氣而輕創意。二是與城市的形象和旅遊宣傳結合,當作廣告費。
      由CEO來管,這種傾向只會更嚴重。由於不能靠成本效益衡量,只好退而思其次,看票房、氣派、輿論。但這些都不是新進創作的強項,獲忽視也就必然。
      但反過來,CEO管文化,借用來推動旅遊和社會和諧,會比文化人有效得多。
      因此,管理文化與其他領域不同,由於無法量化,作抉擇時首看管理人的價值觀和格調品味。以怎樣的西vs中、古vs今、外vs內比重作為黃金分割?我看不出許曉暉的文化品味,只知道她會以CEO的世界觀來衡量看文化的價值。
      但更重要的是像台灣文化部長龍應台說的:胸襟。我CEO很討厭這種文藝,但我承認其客觀的地位,必須撇開自己的偏好來贊助甚至鼓勵。
      當然還有政治問題。藝術家以驚世駭俗博出位,就如女藝人走光、爆緋聞來博頭條。在目前的氣氛下,必定有人用作品來刺激建制,博其發聲做野來做英雄。有藝術品受到左派或者道德衛士的壓力時,文化局長能否一笑置之,說我也不會欣賞,但由市民去決定……
      這個任命實在不看好。現在文化花錢不少、節目很多,但似乎相當蕪雜。希望今後不會更不濟。

2012年5月26日 星期六

120526六午晴:《男兒當買樓》 等三則


      李嘉誠昨就既誇張又現實的報章標題《樓價破97年高峯 8000人次排隊睇樓》作出回應,稱這次炒樓少,「較97年健康」。長遠來說,自用需求強大,買樓冇錯。
      近年憎李嘉誠的人恐怕多過崇拜他的。一來覺得被他壟斷了生活必需品,「襟住離搶」;二來覺得他「奸」,就像很多人罵梁振英。
      但他有利樓價的一些判斷不能說沒有客觀規律在,一概否定的話,只怕自欺欺人。
      我早已過了買樓的年齡,聽路人說,這許多人排房協還有一年半才入伙的長沙灣盤「喜雅」,因為「平過二手」。這間接呼應了李說的,港人已「學精」(明)。
      這樣說,並不是擦李嘉誠,更不是鼓勵你入市,而是說意識形態歸意識形態,現實歸現實。

讀書也要「霸」
      新華社說,內地有熱門app防止學生打機不讀書。在機主設定的學習時間內,手機被凍結,屏幕只有「絕對不能手賤」這類字句。
      這無可厚非,問題是表達的方式。App名為「我要當學霸」();而機主一旦中途放棄,網絡會代為在社交網站發送「狠毒求鄙視」的訊息。
      讀書要稱「霸」,打機是「賤」,要「鄙視」,很反映但求目的、不擇手段的社會心態。古代的「王道」本來已經是benevolent dictatorship,現在更進至「霸道」。如此成長的青少年他日怎會是仁者?

山東見「野人」
      內地一些人為了在13億人裡冒出頭,爭相創造新聞,信一半就好。
      山東濟南近日爆出「半野人」新聞。有一對兄妹據說自1980年代隱入深山,靠一個仍然留在社會的哥哥接濟。現步入中年,失卻語言能力,手部扭曲變形。前天被帶回文明世界接受治療()。
      沒有人想看到兩人在山裡受苦,文明社會的好意分屬正常。但以照片看,兩人入山時應接近成年。如果是自主的選擇,而現在也無意重返社會,我們是否要尊重?他們在山裡維生起碼的需要,我們當然義不容辭。要擔心的只是:事件曝光後,會否有人到山裡利用他們甚至加害?
      這個哲學問題也許應問問近年以哈佛課堂錄影知名的《Justice》作者、法學教授Michael J. Sandel。       
      (後補:看電視才想到,此時爆出野人奇聞,是否配合《山東歡迎你》的官方旅遊廣告。)

120536六午晴:梁振英終於讓步

      三天前,我不看好梁振英高調對反對者施壓。他今天透過羅范,對立會承諾用中期檢討新制來換取五司十四局過關。但反對的氣勢已成,現在才來讓步恐已太遲。
      梁極端理性,物以類聚理所當然。但梁出身寒微,明白基層疾苦,給了他一些關顧的感性。羅范卻從第一天起就是人上人,講話就像她的臉龐,輪廓分明,語氣僵硬,絕少笑容,更不會自嘆自嘲,難怪有些人恨她甚至多過她老闆。
      理性是分析判斷的根本,本身正確。但單靠邏輯,只能就眼前的因素來判斷簡單的對錯,容易忽略眼前不明顯的中長期因素緩慢發酵的後果。中長期因素有可能逐漸壓倒短期因素,最終造成決定性的後果。這就如表面作用決定短期後果,而深層作用決定長線後果。一長一短的後果可能很不同甚至相反。
      中方當初在九七上與英方角力,就是因為機械的理性,才會令港人一面倒地偏向英方,讓英方得以用「三腳凳」論來對中方施壓。市民若支持中方,英方哪裡敢提什麼「三腳凳」。
      機械理性之一是:經濟就是一切,以為香港只要繼續繁榮,七百萬人就會愛國。誠然,沒有錢萬萬不能。但經濟學的law of diminishing return(報酬遞減法則)告訴我們,港人已相當富裕,價值觀由溫飽提升到層次更高的自由、安全、法治,多賺一塊錢對他們的效益遠不如剛開放的內地人。因此,中方好心送錢來,還被罵餵豬。
      機械理性之二是:法律就是一切,以為堵死過渡後的法律漏洞、設計出最保守的政制,香港就能繼續安定。
      這是官僚的盲點,比第一種理性更狹隘。法律是人寫的,人的頭腦精密有限,不可能想盡世間所有的可能,加上社會不斷產生新情況,再好的新屋也會隨著時日而出現滲漏,再好的法律也必然隨著社會的變遷而要修補。更重要的是,法律需要人主動遵從,才能有效執行。若人心不服,輕則陽奉陰違,重則公民抗命。回歸後,《基本法》自居留權始不斷遭到挑戰,釋法頻仍,即為明證。

120526六雨:「進步性」評比的虛偽

      前幾年才獲評為「最快樂國家」的不丹,在最新的評比裡被踩,說只有四成人符合「國民幸福指數」(GNH)的指標。理由不說可知:有了錢後不再知足,直接的罪魁是全球化。
      近年流於氾濫的這類評比是美國學者發明「soft power(軟實力)論後,歐洲人推動本身生活方式以對抗美式全球化,中式拜金主義的軟宣傳。這符合文化人反對市場霸權、建制專橫,追求自主的心理,故一有新公佈,傳媒都如獲至寶,借用來踩香港。
      中國人金錢至上、中共唯物論之弊無人不知。但這種歐式進步把價值觀推向另一個極端。全球70億人,做得到的相信萬中無一
      就以日前踩不丹的新聞來說,據說1974年就對外開放,主要靠水力發電,向印度賣電賺錢。現在人人離鄉進城賺錢,每家有4-5輛車,進口汽油入不敷支。
      但既已開放近40年,現在每家的4-5輛車相信是幾十年來漸增的。若此,國民早就被物質汙染,空氣汙染也肯定數一數二。怎會前幾年還被評為「最快樂」,而現在又突然倒過來?
      不錯,市場不能至高無上,全球化弊病很多,但也不能反過來一頭栽在桃花源的沙丘裡。

2012年5月25日 星期五

120524四:《浮城》-擬人化的香港史


      還有一個月就是「七一」。過去這十五年,不少人覺得不如英治下。財富雖整體有所增加,但上下差距拉大、管治無方,看不到前路,某種程度上,目前的心情比回歸前更糟。這刺激了對新國民身份的抗拒,表現為對緬懷昔日、捍衛本土文明、抗拒北方元素的熱衷。
      在這種情緒下,以一個英中混血兒的發跡史和身世困擾來personify(模擬)香港150年英治成功史的嚴浩新作《浮城》,本應可以引起共鳴。惜主題模糊,情節粗疏,對白平庸,演技生硬,正中了片名的「浮」字。
      郭富城飾演的布華泉是英國水兵強暴華人蛋家後誕下的「雜種」棄兒,獲另一個蛋家收養。成長過程中,家庭遭變,窮到要賣兒賣女。轉機是他考入殖民地大行「東印度公司」,憑著勤奮、堅忍、忠心拾級而上,最終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華人首席買辦。
      歷史上,以英國角度看,19世紀中葉的香港只是中國邊緣上的barren rock。但英國人有眼光,向中國討來,孕育出最富裕的華人社會。如果一直在中國轄下,香港叻極有限。
      此片也有點這個味道,只強調主角一家的貧苦、社會的黑暗、對華人的歧視、上司的賞識,但講不出主角的能耐,感覺上這個英中結晶主要是好運,遇到英國好老闆。
      但香港發達是「英人之功」說與「華人之功」說都是一面之詞。客觀來說,應該是英式實用管治與中式實用生存哲學的楔合,缺一不可。香港換成其他列強管治,恐怕都不會這樣成功。美國強過日本,但分別管治菲律賓和台灣半個世紀的差距有目共睹。
       由於此片將150年的香港史壓縮成一個人幾十年的發跡史,戲裡的「東印度公司」是象徵性的。歷史上的東印度公司在英人入主香港30年多後就已結束。但此片聲稱劇情基於「真人真事」,英文更用眾數的「characters」,表示以真人為「原型」的不僅是主角而已。由此看,所謂的東印度公司可能是怡和的縮影。
      (後補:忘了此片的金句:生母不及養母親,當然是影射中英雙方與香港的關係。我不但同意,更有切身的體會。抽空回到《崔家》系列再說。)

2012年5月23日 星期三

120523三陰:梁振英繼續高調反擊

      立法會內官民對立,施政拖拉。梁振英想以民望和民生來逼使泛民合作,既是出於理念,亦在位者當然。但以候任身份撰文、點名批《蘋果》,還未上任就赤膊上陣,今後五年萬一需要更高的姿態,難道在鏡頭前站定開罵。
      《蘋果》無疑想逐一就據說的閣員點名而令其見光死。但營造傳聞無法防止,梁振英只能主動放料,令視線回到正路。發聲明只會予傳媒更多負面的話題。
      梁為人極理性,相信暗中做過民調,看準了市民的情緒。但我仍然懷疑,最終會適得其反。客觀上,市民討厭泛民不一定多過政府。他們不想被泛民拖死,但也不想立會受政府掌控。加上普遍對西環反感,市民會希望泛民繼續制衡,只不過有點分寸、多顧念民生。九月立會改選時,相信還是寧可讓泛民維持近半議席。除非梁振英今後五年拿出成績,獲市民信任,下次立會改選才可望改觀。
      且看梁下回的民調。(後補:港大5月18至24日的民調,梁獲54.3分,較月初跌2.2分;支持率46%,較月初跌10個百分點;反對率41%,較月初升7個百分點。)
      拉布屬於相對偏激的行為,若按施永青說有兩成市民支持,已足令社會難以前進。支持偏激行為的人通常願意介入、採取行動,不像反對的人坐著發牢騷。這就像看戲,台下八成人默默的看,但有幾個觀眾衝上台,戲就砸了。而且,那八成觀眾只會罵著離場,不會去反制砸戲的。俗話說,一粒老鼠屎足以搞壞一鍋粥。
     自由社會應該尊重這兩成偏激者,但對他們破壞的能耐和沉默多數的惰性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最近很多transitions。除了劉德華50得女的頭條,一位前高官離世,中年歌迷則哀悼第二個BeeGees兄弟。但最值得留個紀錄的是畢生忠於科學、淡泊名利的植物學家胡秀英女士昨晨離世。以104歲的高齡安詳離開,本已無憾。但正如胡教授終生收集整理的三萬件植物標本,一種vanishing species在香港消失,仍然令人緬懷。
      胡女士當年來崇基任教時,我已離校,對她毫無所知。她退休後,才不時在報上看到她繼續默默治學,堅持不懈,對她的專注和風骨引以為傲。
      也許畢業得太早,加上放棄了自己原來的學科,我對中大了無牽掛。今天母校給我的印象是,關心時事的同學最愛衝擊校長和畢業禮,學生報最熱衷性自由,由校園經驗到亂倫唔得咩,而教職員常見風化傳聞。我由此想到,中大近年的名氣明顯地被港大拋離,不如借勢成立「性行為研究學院」(後補:錯了,搞研究純賠錢,要改為「性治療中心」,全世界有障礙、有幻想的人士到中大來,包你重拾歡愉),發展成為東亞最權威的中心?肯定可以在八大的割喉競爭中殺出生路。

2012年5月20日 星期日

120520日暴雨:好好進修,多做實事--陳光誠抵美

     我週四問,陳光誠去美國這等國際大事,辦護照要15天?言猶未了,一家四口昨「突然」被送上美國的flag carrier,在美方嚴密保護的機艙裡直飛紐約。15天」到底是當局說的還是陳為施壓而作大?
      但快走就好。王丹說得對,希望陳多進修。最近經常聽陳講話,包括抵達NYU(紐約大學)後的當眾發言。但正義感多過感染力,深度不足。誠然,失明屬嚴重殘障,陳不但自顧,更為百姓出頭,勇氣和毅力超凡。但如果還想回國繼續正義的事業,在外要增添智慧學養,不要只是受膜拜、被流亡者包圍。要通英文、懂法律,透過日常生活,認識美國的長處和特殊性、中國的局限,回國後能在更高的層次上Jaccuse,促使中央改變地方上官商勾結的黑社會管治
      陳相信是繼李安後NYU最出名的華人(修正:馬英九與妻子周美青都是NYU法學碩士)。曼哈頓兩家最好的大學ColumbiaNYU位於梭形島的一北一南,構成了兩個文化中心。NYU所在的Washington Square位於島南傳統文化人地區Greenwich Village 的核心。往南走幾分鐘就是紐約的Soho(South of Houston),十分鐘就到Chinatown,半個小時到世貿/華爾街/Financial Center。反過來往北走沿途都是鬧市,絕無冷場,由Union SquareBarnes & Noble Annex34街,不需一個小時就可以走到世界地標的42/Times Square。只不過NYU附近的民居要麼太貴、要麼太爛,當年在紐約打工時住不起。陳作為訪問學人,居住當然沒有問題。但以美國標準,研究生宿舍住得下四口人?
      就像《未來戰士》裡的阿諾,陳對國人說「Ill be baack!」不過幾年後,子女的英文好過中文,回國既難負擔英文教育,安全也難保。再說,陳妻似乎不搞運動,甚至可能是她堅持去國的。加上中共換屆後是寬鬆還是繼續高壓不明,陳幾年後的去向,誰也說不準。還不如先活好當下,充實自己,準備走更長的路。千萬不要成為人權教主。
      他可以寫英文書,平實地講生平、「逃獄」、維權的發展,深入剖析地方上的無法無天、弱勢的鬥爭,建立全國數據庫,就這種毒瘤的因由,提出可行的改革。在現階段,單靠西方的法治觀來抗爭行不通。法律在馬列觀念裡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為上頭鎮壓下頭,而不是讓下頭監督上頭。一些行政或司法決定無論多荒謬,中共都口口聲聲「依法」。地方上看準了中央維穩不惜一切,於是維穩為名、謀私為實,無所顧忌。貪官奸商的話就是王法。
      這並非鼓勵學楊佳,用最變態、殘酷的行為來抗暴。但法律應對不了地方上的暴政。條文寫得再好,涉及官員的切身利害時就變成廢話。西方習以為常的自由,憲法裡都不缺。但你能為維權結社、集會、示威、上電視嗎?一則中共對這些「名詞」另有一套解釋;二則衡量的尺度隨心所欲,視乎當時的政治氣候。
      總而言之,與中共爭論法律不如多做實事,為維權人士在海外樹立典範。說到底,做霎那的英雄容易,做默默的志士難。
      收筆前我忽然想到,會否再有中國人獲得和平奬?
      或者陳可以為劉曉波早日獲釋做點呼籲。下屆班子也可借勢去掉一個大包袱

120519六陰雨:借花敬佛:我的寫博觀

     我剛停寫《信報》週一的大塊評論時,一位行內有數的主筆約「食晏」,問我是如何「寫作」的。我愣住了,一向邊寫邊改,下筆前從來沒想過怎麼開頭、結尾、起承轉合。我從來不碰文學理論。讀科學給我的訓練是見步行步,懶理管理人員那一套,未動手前先想好3R、4C、5W,然後mission、goal、planning、strategy、......
      主筆先生的問題對作家來說十分重要。可我不是作家,無論主觀上都不會高攀。因此,這個問題食完晏也就忘了。兩年半後,偶然發現有名作家替我回答了。
     日前路經灣仔的天地圖書,在廉價桌上淘來英國新一代散文家Alain de BottonThe Architecture of Happiness的簡體中譯《幸福的建築》(馮濤譯,2009年,上海譯文)。回家的路上翻了作者0810月為簡體版寫的《我的作品在中國-新版文集總序》(原文當然是英文,簡體版只發表中譯),很同意作者對讀書、寫作的看法。為了自勉,收錄如下:
     
     「從一開始寫作,我就缺乏一個明確的定位。…….我知道我不是詩人,我也知道我不是個真正的小說家(我講不來故事,我「發明」不了人物)。而且我知道我也做不來學者,因為我不想墨守那一整套學術規範。
     後來,我終於發現了自覺正好適合自己的定位:隨筆作家。據我個人的理解,所謂隨筆作家,就是既能抓住人類生存的各種重大主題,又能以家常的親切方式對這些主題進行討論的作家。如果一位隨筆作家來寫一本有關愛的書,他也許會對愛的歷史和心理稍作探究,不過他最終必須得用一種個人化的調子來寫,使讀者讀起來就像跟朋友娓娓談心。這種朋友般的閱讀感受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希望我的書讀起來就像跟朋友談心,不想拿大學問的帽子來充門面、唬人。
      初習寫作,我還認識到我喜歡寫得盡可能簡單樸素。這當然也挺冒險的,因為雖說你是刻意寫得樸素,可難免也會冒乏味和幼稚之譏。不過我在自己的學習過程中發現,要想附庸風雅、假充聰明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了,你只需故作高深,讓人弄不懂你就成。如果有本書我看不懂,也許就意味着作者比我更聰明──這是我們作為讀者都未能免俗的一種普遍的受虐欲心理。我則寧肯抵擋住這種誘惑,用日常生活中的語言來寫作,因為我討論的主題本身就是跟每個人息息相關的......。
      除了要讓人看得懂的書以外,我還立志要寫在某些方面能對人有所助益的書。有一種觀念認為好書就不該(沒義務)對人有任何用處,為藝術而藝術嘛──並非為了實際的進步或是事業的成功而藝術。在一定程度上我也認同這種觀念。為了完全改變自己而去啃那些嚴肅的書籍確實愚不可及,不過,我也認為,抱定為了更好地理解自己以及自己所處環境的目的去讀書,是至關重要的。最好的書能清楚地闡明你長久以來一直心有所感,卻從來沒辦法明白表達出來的那些東西。
……..
      我們的個性並非如我們樂於想像的那般密不透風,我們自以為只歸我們獨有的很多東西其實根本沒有那麼私密…….它們其實都是人類所共有的東西。我們也並非如我們想象的那般與眾不同。
…….
     我讀書是為了學習,是為了成為一個更好、更有自知之明、更多才多藝的人。我幾乎從來都不為了「取樂」而讀書。
     我寫這些書是期望它們能有助於我們更好地理解我們人類的處境。…….

2012年5月18日 星期五

120518五雨:曾鈺成一舖清袋

      經過今晨臨急延遲開會以免流會,聽曾鈺成說不記得吩咐下屬「等一陣郁」的上文下理,再看陳偉業手機裡立會通知延遲開會的時間後,我不再相信立會主席未與官方和建制「夾定」(合謀)。
      十年一遇的重大會議,自己做的決定,聰明絕頂的你竟然24小時後就不記得?你就終止辯論的釋疑無疑得體,但口才代替不了政治道德。道德缺失的人,口才愈好愈不能相信。
      雖然正如沒有人會猜到,曼城在補時最後一分鐘反敗為勝,壓倒曼聯稱王,上述的疑慮不排除千分一巧合的可能。但龍應台話齋,請曾主席用事實來說服我。
      建制若靠出術取勝,只怕全城(除了左派)沸騰。不要說「七一」就任那天被上街的人喊打,梁振英今後五年都不會好過。而正如六四的債不會因為GDP全球第二而消失,單靠民生、關顧基層也抵消不了這筆政治債務。

      賴昌星既然朱鎔基當年說他死三次不足惜(這當然是中國司法從屬行政的明證),但獲加拿大遣返就是不能判死,則判無期早就foretold。加上同案起碼有一人已處決,禍首判無期「理所當然」。大陸的司法新聞多看一句都浪費時間。
      但也竟有據稱在內地當過法官、以開明獲記者歡迎的香港老專家說,只應判15年。若此,現正服刑的同案官員是否應減刑至10年以下,即時保釋?對已遭處決的魂靈及其家人又如何交待?
      這位法律專家若匪夷所思,另一個評論家則是廢話。曰:賴遣返後不用死,說明「走佬有著數」外逃若無著數,西方怎會有這許多中國貪官?這種「阿媽是女人」論竟然可以出鏡。講者臉皮夠厚,播出者不用腦。

120517四陰:張良計vs過牆梯(exp.)

     建制對激進派拉布本來除了死頂,別無他法。不料捱到半夜,立會內外人人叫苦之時,一位非以法律見長的名流「依法」祭出絕招,逼立會「終止辯論」,反佔上風。由於泛民反應強烈、點子多,而建制逐一否決1,300多條修訂要好幾天,過程中仍會反覆。但建制一向弱於創意,這次如此聰明,不太可能沒有高手教路。四大狀要傷腦筋了!
      泛民自然不滿,激進派就更憤怒。但平心而論,對於為何接受建議終止辯論,曾鈺成的解釋算是均衡。只不過他無論怎麼說,反建制都不會相信他不是與建制甚至西環串通。
      繼續看吧。歷經這次曼城在補時五分鐘的最後一分鐘「神跡」反勝,以得失球差奪去曼聯的英超冠軍(換了意甲,我一定猜有人賭波),世事的教訓是anything can happen,我再也不敢賭。看到最後的一分鐘吧!
      鬥智本來是好事,但此後只怕變成鬥法,場內不再議事,改玩謀略、規則,場外再起風雲,此恨綿綿無盡時。
    120519後補:AD稱《有人預告快「搞掂」玩通宵只是前戲 建制派凌晨發難有預謀》(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20518/16347923)即有其事,只要依法有據,只能說建制有有心。總不能說只准百姓放火,不准官方點燈。當然我們可以說,官方有的是資源,與激進三人幫是不公平的競爭。
     降格報今天的標題算是最抵死《「黃中指」夜襲變「黃中止」 》
     反而友人上載到fb的這個圖很能說明立會問題。說到底,選舉要開放,才能緩和矛盾。

      陳光誠赴美所謂「搞掂」,原來只是給他填表辦護照,還要15天才能起行。要人出國、接落難的僑民回國,發護照哪需兩三天?現在當然是給美國好看。
     「驅逐駱家輝」應屬「愛國」流言,否則建政63年,對美之勇僅次於出兵韓戰。
      非理性的極右極左在內地有市場,是官方用理想主義、民族主義騙盡了國人後,社會深刻逆反的病態。這與神棍騙盡天下人後,宗教的善淪為dirty word是同樣的道理
      極右只要能推翻中共、實現民主,不介意國家分成八塊十塊,甚至再來一次八國聯軍。極左則把開放融合視為背叛革命,巴不得恢復毛時代的「純潔和光輝」,罔顧「革命」專政的滅絕人性。

2012年5月16日 星期三

120516三雨轉晴:左派死頂自討苦吃

      希望陳光誠一家搞掂美國簽證的消息是真的,更希望他在華的親友安全。
      
      梁振英今晚打當選後的第一場硬仗。昨再訪中聯辦後顧左右而言他,但誰會相信不是為拉布而來?
      王國興高呼「奉陪到底」,民建聯和工聯會只好頂硬上。但左派群眾年事高、家室重、理念弱,靠利益來維繫。激進派擁躉年輕、少家累、理念掛帥,多自由職業者,能熬夜,有創意,熟網絡。立會外通宵對陣,高下立見。
      立會內,三位激進派能言善辯,社運出身的民主黨也頂得住,唯四大狀怕不住。但建制只有左派勉強可招架,其餘的身嬌肉貴,一過午夜就要投降。通宵開會不同半夜睇曼城對曼聯,可躺在Osim上嘆紅酒。最慘曾鈺成,無人可輪值。
      見左派總動員,對手也開足馬力。陳太現身批梁曾,大右報更借世外小島鼓吹移民。
      激進派稱不會用拉布來反對民生,看似通情達理。但法治須有明確的界定,不能隨心所欲。對官方來說,正如議員辭職逼補選,拉布若能封殺法案,隨時可再用,施政勢被裹挾。反過來,激進派作為弱者,不滿政府壟斷決策,靠建制派過關,更懷疑其淪為中央的工具,故刻意製造麻煩,最多攬埋死。說到底,朝野猜忌極深,誓要堵死對方,以免其有機可乘作賤自己。惡性循環已成,勢無寧日。
      這次硬推替補機制若真的是拖死狼的高招,最終將梁、曾、建制、市民四敗俱傷,唯黃毓民一舖翻身。激進派擺脫武鬥陰影後,莫說出局,甚至有可能將後輩帶入立會。一如上周,我猜梁會輸。且看今後兩次民調。
    
      撇開右報今天踢爆的「紅」底不談,文化局長若無往績,業界肯定不服,只有利益方來巴結,打不開局面,無法消弭文化人的抗力。

      120516MP陳智思倡梁班子凍薪 「為官應取決於抱負」》。完全同意,政府不是投行,高官不是banker。古代的衙門沒錢莫進,現代的應該想撈錢莫來。公務員上下待遇差百倍的殖民地陋習宜以十年時間拉近。用%來量度加薪有欺騙性。局長級月入20-301%,相當於最低的萬元月薪20-30%也就是四五年的累計、基層一個月的綜援。以%計,下層應較上一層高一半。
      今後加薪%應連續幾年下多上少,循序漸近,希望十年後與發達國家的上下差距相差不遠。

      外國居民近20萬的北京未來三月清理「三非」任何政府都有責控制非法入境、居留、工作。但20萬外人只佔全市人口約1%,距國際都會仍遠。而且要講非法,有什麼比得上近年官方的維穩?再說,這與美國佬在陳光誠案裡的角色有沒有關係?
     《日本首隻「警貓」出更》:想起赤村次郎筆下的「三色貓」。

2012年5月15日 星期二

120515二雨:土瓜灣那些年,我們一起追巴士(exp.)

      梁振英最新的民調飆升近15%(港大支持率升8點至56%;不支持率跌5點至34%)。但只截至上週五,當天他正好呼籲市民在九月的選舉中請走拉布議員,市民相信還來不及反應。他其後為此再次呼籲。
      他第一次呼籲當天,我就覺得是他當選後的第一次民意測試。身為政府之首,應就拉布發聲,而主流社會可信也厭惡拉布,希望有所作為。但要求踢拉布者出局反會令市民擔心自由和兩制受損。世事就是這樣微妙,政治尤然。一旦過火,得分反變失分,偷雞不着蝕把米。且看下次的民望會否打回原形。
      
      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梁有他的基本觀眾。今晨去土瓜灣屋邨看醫生,由於初次光顧,提早出門。不料在微雨中「送車」,下一架巴士久等不至,只好趕的士。司機車到屋邨入口處,叫我下車問secu點行,不願入村。我夠現代的話,可以像一個朋友般,要他開去警署報案。但我當然沒有,結果在屋邨各座之間騰來騰去,問了五六個途人,應該是住客,但知道我那一座的不夠一半。現代鄰居之疏離,由此可見。趕到醫生處,足足晚了半小時。
      但就是這位司機大,我一上車,就主動講政治。我在車上致電醫生說遲到,他也無意收口。由鬧唐英年今晨又講錯野,鬧到「公公」(司機語)和「曾」今晨講既野。
我出門前來不及看新聞,下午看電視方知,唐暗示他落選後被秋後算賬,曾則反對議員拉布。唐此言是有點stupid,即有其事,也應該由他人去說、由市民判斷。但罵曾則顯得過分。候任人兩次施壓後,主事人才來開口,其實已失職。現在不得不說,相信是因為傳媒說他故意不撤回議案,借拉布來拖死候任人。
      司機在大約十分鐘的車程裡,除了痛罵唐、曾、林,也不止一次說:「如果俾佢()做就死啦!而家天都光晒」。但他始終不提梁振英的名字,只是先後兩次說「我地國家既鄧小平先生」。我忽然想起,土瓜灣是工聯會總部所在。
      對於國家,司機建議憲法寫明不得父傳子。但中共打從毛澤東起就無此意,聽來更像「障眼法」。但他有一句批評:封建。中共私下也不否認,只不過在實踐中切身利益為先。
      後來在屋邨也見到有中年婦女手提工聯會購物袋。這相信就是區內的群眾基礎。土瓜灣主通道上掛的議員橫匾是一個所謂的「潛水左女」。

      五十年前讀中學時,我在土瓜灣、紅磡合共住過三個地方。其中一個距離今晨的屋邨步行只要五分鐘。由土瓜灣搬回深水埗後,不久後升讀大學,曾一度回舊居附近天光道的新亞舊址修課。後來我的一個好友也住在我舊居隔兩條街處。
      但當時想也沒想過紅磡、土瓜灣深藏的政治。住在那裡,印象最深也最痛苦的是交通。我讀書的年頭,不錯全港都沒有地鐵、過海巴士,甚至沒有小巴。但土瓜灣特別痛苦,因為區內沒有巴士總站,所有巴士都從觀塘方向開來。
      早上繁忙時間還未進入土瓜灣,「滿座」牌就已高懸,大概三班有兩班飛站。餘下的一班也最多上一兩人,五中甚至十中取一。於是,大家一起跟隨埋站巴士奔跑,判斷其停定時車後條閘的位置,務求搶先從賣飛佬hold巴士條閘的手臂與抬高大髀鈎住條閘之間的三角空隙鑽進去。因為賣飛佬萬一大大聲「一個一個!」那第二名就又要等兩三班車。我中等身材,判斷較準,「搶」(豈止「逼」而已)巴士成績不差。但每天返學都像打仗,擔心遲到被罰,很累。
      土瓜灣、紅磡要到這兩天才落實地鐵,六年後才通車,距離我搶巴士的日子足足六十年,幾乎相當於中共建政那樣長。如果當時左派組織居民,要求在土瓜灣設巴士總站,我可能已成了左仔。
      回歸前,我就地鐵為何不通土瓜灣、紅磡請教過擔任交通公職的飽學之士。答案是標準的官話:人口不夠。目視即可知,土-紅的人口密度不亞於世上大多數市區,只不過港府不做虧本生意,密度非要地鐵有錢賺才算數。但文盲都知道,交通通了,會帶來區外人口,帶旺沿線,最終平衡地鐵的區內收支。經濟上慣常的demand-driven是靜態思維。但當涉及整個社會時,有時候也需要反向動態的supply-driven。土-紅有不少居民,與內地不惜工本把地鐵建到無人地帶,硬谷房地產不同。當年的港府走另一個極端,與今天的內地同樣不以民為本。
      今回土瓜灣,竟又碰到交通問題,冥冥中提醒我這段歷史。土-紅通地鐵那一天,如果我還在,一定第一時間區內逐個站上落一次。
      寫到這裡,不記得當時的女生是怎樣與我們這些男生逼巴士的。當年還是男性中心,上學上班要緊,我們肯定不會當紳士,而女生相信也不願與男生碰撞。加上賣飛都是男的,換了女的,我們怎敢從她的胸脯和大髀之間鑽進去。

2012年5月12日 星期六

120512六陰:組班應講理念,但要鎮得住大局

      距離「七一」上任只剩一個半月。梁組班有阻滯,但相信到時必定夠人。
      選人總算開始講理念,並非只要行政思維的打工皇帝;但還要看是否鎮得住政客和公務員。林鄭上、公公去皆大歡喜。但環保傳人看來贏弱,科技傳人更令人想起一個公營機構的台灣留美CEO,被指伙同留美buddies壟斷,除了揮霍一事無成
      科技投資期長、風險大,港人無論就業、投資都不為。一旦需要管理人才,只好求諸台灣。但這類過江龍一派美式作風、expat心態。來港除了想年賺幾百萬、有秘書傭人,主要是想打入大陸,對港並無關懷。
      
      人是社會的產物。港媒以批判社會而自豪,但一旦涉及本身的利害,也還是港式世界仔。大家都想公公走,但成事後又反過來溫馨一番。畢竟後市難料,萬一明年回港再上位,到時記者還得陪笑。除非他去英國觀察一年後,認識到民主的真諦,放下昨日之奴,希望以新的心態服務市民。若此,我們應該接納。正如他所讀的神學,「重生」之後,一切都是新的了。
      人選的傳聞十有九是當事人放的風,並非記者挖來的內幕。爆料最多、最準的報紙相信也就是今後半官方渠道。反之,仇狼者大可看一對右報。《邪!奧朗德、CY同是鬼節生》《董建華借「C」還魂》《CY媽媽有兩個?》的標題,相信激進三人幫也不會覺得太mild

120512六陰:法、希令我們「庸人自擾」

      內地經濟放緩、歐債危機四伏下,港股連跌7日、GDP幾無增長理所當然。希望內地軟著陸,連帶香港不再一面倒靠自由行。
      
     法國人推François Hollande(姓氏音譯「奧朗德」因為法文h不發音)上台,討厭Sarkozy多過真的那樣左。法國人是浪漫散漫,反對紀律,但論左遠不及拉美人、德國人,有時候甚至因為過分偏重自由而顯得右。
      以理性角度看,Hollande最難解的是:放棄右派Sarkozy的緊縮政策可以,但單靠多抽有錢佬的稅不夠減赤吧?法國用歐元,又不能印銀紙,錢從哪來?除非國民突然極具創意,令LVCartierChanel……一開十,又或者拍賣羅浮宮、凡爾賽的珍品。
      
      希臘大選後的頭三黨都未能湊夠過半議席,政府難產。目前屈居第二的激進左翼聯盟Syriza再次承諾帶領希臘脫離歐元後,預料會在下輪選舉中上台,令37歲的黨魁Alexis Tsipras成為最年輕靚仔的國家領袖。
      我上次說,希臘是國家裡的耶穌:一粒種子掉在地上死了,卻生出無數的後代。沒有希臘,也就沒有西方文明,但希臘自從中國的孔子時代後,再也沒有振作過。
      上古時代,希臘武的有Spartacus(斯巴達)、荷里活電影《300》(戰狼三百)外抗強權的死士,文的有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三代哲人,還有美麗的《Odyssey(奧德賽)神話。但最近這2,500年做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旅遊景點主要靠藍天藍海小島上的白洋舍。雅典的古神殿一如其外貌的破落,反而由其衍生的古羅馬遺址川流不息。人人都去羅馬膜拜,但除了乘搭地中海郵輪,有多少旅客會專程去雅典?希臘唯一流傳至今的世界盛事,是奧林匹克運動會。還有一個多月,奧林匹克廣場不滅的聖火就會點燃火炬,由沿途各國的運動員接力傳送到倫敦。
      看希臘人面對巨債捍衛自主,堅拒日耳曼「蠻」族機械無情的約制,你很難與他們爭。的確,當希臘把酒談論哲學科學、民主法治、天文地理、詩歌戲劇、歷史……時,日爾曼民族還是目不識丁的barbarians。而到了現代,也是後者機械無情的思維令歐洲遭受到人類最大的浩劫。70年後的今天,你們這些蠻橫的人把Auschwitz化作金融形式來禁錮扼殺我們這些文明人,納粹忘我之心不死!
      看希臘人為了保衛自由而「寧死不屈」,使我想起2,500年前蘇格拉底拒絕逃亡,接受「蠱惑人心」判決飲毒赴死的「愚勇」。希臘式思維的延續力由此可見。我不知道希臘人怎樣脫出債務危機,但他們肯定不care。你們這些北歐北美思維的庸人自擾!

120512六陰:走火入魔的新聞收費

      大報獨家報導,因為六四而與中共決裂的《文匯報》前社長李子誦昨離世,享壽百年。
      高調發訃聞應該,但悼念一個好人要收費,你到底是敬他還是借他來賣錢?
      你見報一兩個小時後,全天候的新聞頻道、實時網站就已通天,而且可能比你的報導更詳細。好心的訂戶也會摘錄在Facebook、微博、WhatsApp上轉發。你封鎖,難道受眾就沒有別的渠道?
      再退一步說,絕大多數人只要知道李老昨天離開,就有足夠的訊息來悼念。其他細節晚一點知道又如何?
      同日中午後補:無線和有線都重點報導李老離世。
     
      最後補一句:今年六四多了一個話題。

2012年5月11日 星期五

120511五陰:梁賭得勇猛

      激進三人幫拉布第二天,梁振英間接鼓勵市民在九月的改選中將其逐出立會。
      梁以拖慢公屋來催促立會通過政府擴大高層編制,本來就帶有賭博性。現在更進一步,也許覺得自己民望高,足以趕走或至少拆散三人幫,一勞永逸。但只怕低估對手,像馬英九改革民生那樣,還未上台就倒灶。
      三人幫理直氣壯,因為23年的六四民憤結合回歸15年的民怨,社會上累積了三代《共產黨宣言》說除了枷鎖外,with nothing to lose的激進青年。在700萬人裡雖然只佔一個零頭,但活動能量大、敢罵敢幹。而市民不相信政府,怕單靠斯斯文文的大狀頂不住建制,故每次選舉都投同情票來保留辛辣的力量。九月未必會因為拉布而放棄三人,尤其是黃毓民和梁國雄。
      客觀上,黃賭徒本色,梁托派番生,兩人可信都至死不渝。陳偉業我不敢說,只知大舊兼大聲是他的魅力。
      退一步說,市民不錯厭惡三人幫大鬧立會。但現在改武鬥為文鬥,說明黃已吸取教訓。拖延決策無疑於理不合,但合乎議會程序,市民不得不容忍。眼看三人在會場堆滿參考書,煞有介事地引經據典、咬文嚼字,觀眾啼笑皆非,但必須承認黃的創意,甚至佩服他的博學。伏爾泰(Voltaire)話齋,我不喜歡你,但維護你合法的言論自由。
      從好處看,三人幫戳穿了制度上的漏洞,提醒政府拋掉幻想、面對現實,全盤就國際上已知的反對派議會技巧進行修補。建制則應認真提升議事質素,否則應付不了局面。
     至於三人幫,只能從根源上化解民怨,不要幻想選民會放棄他們。而且,六四、普選、維權等問題只能從政治上去解決,不可能用民生來交換。放言威脅反會令市民保護他們。

120511五陰:黃袁同台直播

      大約一小時前,被指親京、法治觀不強的律政司「傳」人袁國強作為設置調解機制的成員,陪同司長黃仁龍出席直播的記者會。不用說,記者真正有興趣的是想兩位當事人親口證實「袁接黃」的傳聞。而正如十有九的梁組班傳聞,都是預告以試探反應,以免宣佈時公眾反應不過來的堅料。
      一如所料,兩人都強調只講調解,不及其餘。但黃袁同場直播,對比分明。
      黃「雄姿英發」。就法律話題連講了不只一分鐘,流暢輕快、抑揚頓挫,無論中英文都幾無停頓。過程中一派自信,被問及接班時,甚至仰面大笑。但有演戲的痕跡。
      黃身後的三名「義工」,一個是西方人,一個負責公眾教育也就是公關宣傳,唯一請袁站出來回應可以理解。但袁站到台前時看似有點尷尬。講了也許半分鐘,神態木獨,加上外形平凡,轉眼即忘。
      黃是否借與袁的直播以「明志」?Anyway, wish him all the luck after leaving office.

2012年5月10日 星期四

120510四熱:「大市場,小政府」的障眼法

      商人求財,本來不與官鬥。現在地產界揚言司法覆核,中電借加價來罵政府無能,教科書商向申訴專員投訴……許是曾蔭權任內末期逐步捨棄長達半個世紀的「大市場,小政府」後,商界維護既得利益的反彈。甚至不排除,商界生怕梁振英在這方面更狠,搶先叫板(pre-empt)以挫其銳氣、縮窄其可以開刀的範疇,以免施政理念真的成功範式轉移(paradigm shift)
      在現實中,市場與政府、自由與規管的對比其實是連續的光譜。只要兩者合計是100%,由0%100%的任何數值都有可能,而且不限有幾個小數點,也就是細節上有多微細的差別。舉個例,香港如果由89.92%vs10.08%演變79.37%vs20.73 %,也許是政府增加了規管,反過來則是放寬規管,也就是列根和戴卓爾1980年代初解放市場的「革命」。
      香港的自由放任長達半個世紀,卓有成效。現在如果政府「干預」的比重增加(20.73 % - 10.08%)/10.08% = 10.65%/10.08% = 105.65%,一倍有多,商界當然與你拼命。但市場vs政府由九一開向左移到八二開,並不會改變「大市場,小政府」的big picture。相對於世上其他地區,香港仍然夠重商。投資會轉移重點,但不會大逃亡。
      但二元思維簡單直接,任何人一聽就很自然地把市場與政府對立起來,變成有你冇我。市場主義者利用我們思維上的弱點和對政府的戒心,任何經濟政策不論其輕重,一概歸為干預市場,挑動我們對自由縮減的恐懼。
      香港戰後六十多年的「大市場,小政府」也許是九一開甚至不只。無可否認,這種懸殊對比所帶來的高度自由,剛好配合華人的自力更生、任勞任怨和靈活變通,換來半個世紀的繁榮和「經濟最自由」的美譽。但日積月累,把香港變成一個以地產為地基,只有與此相適應的上層建築才能生存的怪物。
      經濟表面上有四大支柱,但其實除了金融交易額夠大,頂得住樓價租金,其餘的旅遊、貿易、工商業服務……都是看地產的臉色苟存。生意好的被業主睇住厘分紅,生意中等的為租金打工,生意稍差的被迫遷到邊緣地帶,甚至結業。很多行業、企業、店舖在目前的租金下根本不可能生存。用一位台灣朋友來港旅遊的話說,香港怎麼好像只剩下珠寶行業?
      的確,我們這些不買、不賣珠寶的人都可以dispose了。「創意」近年被視為下一階段繁榮的關鍵。但在這種情形下,除了設計、行銷珠寶,還有什麼創意有機會發揮?即使你有Steve JobsMark ZuckerbergJames Cameron……的創意,也不會有時間做出來,因為頂不住頭幾年孕育期(incubating period)的租金。更不要說做沒有明顯市場的文藝、學術。
      因此,如果目前的市場與政府是九一分,朝向八二的演變長遠來說絕對有必要。這不會改變「大市場,小政府」的基調,卻是救港的必由。否則,「99%」打不入地產、金融業的人只能為自由行打工,賺雞碎的辛苦錢,否則就坐等政府用向地產、金融、旅遊收來的公帑發放綜援。
     不面對這個貧富懸殊的根源和職業選擇的局限,偏激就有市場。以「99%vs1%」為由在匯豐樓下紮營、在立法會裡拉布……,雖然不會把香港變成法國、希臘,但足以令主流社會心勞日拙、政府動彈不得。

2012年5月7日 星期一

120507一晴:我錯得離譜

      首先要道歉。陳光誠事件,我錯得太離譜。失明義士成功「越獄」,大家都高興。本以為餘下帶同家人赴美a piece of cake,中國少了個燙山芋,美國也維護了人權。沒想到搞出個《羅生門》,先說陳堅持留國,然後說美國騙陳離開使館,把他丟給豺狼,美國辯說陳與妻見面後,改變主意要出國……。舉世的心情跌宕不已。等著看《60 Minutes》和美國記者出書吧。
      現在赴美「留學」應該十之八九,但陳又說困在醫院裡,辦不了護照。當然,效率高的專政優勢不適用於黨的敵人。但若無法兌現公民有權留學的當眾承諾,胡溫習顏面何在?可信是故意拖拉以報復美國。但這種小兒科與GDP第二的天朝上國太不協調。
      中國維穩白招黑招,壓得住的就是好招,無道義可言。維穩依法行事比扶貧更迫切、更能穩定社會。
      陳說去國幾年就回來。希望到時中國已上軌道,否則難道要美國派Rambo「三同」。連日在電視上看陳講話,我懷疑他正因「擇善」,可能也少有地「固執」。原則至上,碰上外交最講面子,很難轉圜。美國要讓他過得滿意恐怕不容易。
      陳也增加了外界對維權人士的瞭解。當局倒行逆施,在reaction = action but in the opposite direction的牛頓第三定律下,也激發了同樣超常的逆反。網民為楊佳叫好固然是變態,艾未未的藝術和行為搬到倫敦、紐約也不會成為公義的代言。當然,中共維穩既無常理可言,又怎怪抗爭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日前提到四十年前在美國搞保釣的台灣老左派(或可比作台灣當年來自大陸的老兵)在紐約開海權研討會。正如當年的保釣,我不反對這些朋友聲援南海主權。但要有公信力,應同時為中國的公義發聲。若只外抗強權,為黨和政府特別是軍方撐腰,不內護公義,為人民出頭,十三億人不會看得起你。單靠搞組織、開大會、發宣言、寫宏文救國的時代早已過去。

2012年5月5日 星期六

120505六陰:香港「朱利亞尼」?(expanded)

      《從地鐵尿臭看法競爭力低下》的標題使我想起友人的小女兒。父母年前帶她去見識藝術之都,沒想到髒到令她倒胃。我大約二十年前第一次去,就發覺塗鴉、乞丐、一些地鐵站的詭祕和ammonia味很像我1980年代住過的紐約,只不過伊斯蘭服飾代替了Hispanic(中南美裔)風情。我深受芝加哥和紐約的治安熏陶,立即拉緊背囊快步走,不時聽聽身後是否有腳步聲。
       十幾年後小妹妹看到的巴黎,說不定更超越當年的紐約。法國總統由右派換成左派後,也許應該再去接受挑戰。法國特難管。法蘭西作為Roman語系的Roman族裔無論鍾情誰,都不會背棄romantic的基調。因此,右派管不住(戰後初期右派的戴高樂靠二戰期間幾乎亡國的民族意識才撐住),左派則太far-out,早晚出軌,車毀人亡。因此,法國佬最憎理智、實用、科學,凡事講效率、實利、數字的盎格魯、日耳曼佬,嫌其抹殺「人性」。有當年去遊學的友人說,巴黎乞丐吃飯也要有紅酒。你如果給他一條baguette,但不同時遞上一瓶酒,大概相當於香港今天給露宿者飯盒,但不附帶一瓶水,怎麼下嚥?
      
      1980年代的紐約是the worst of times。髒亂、事故、犯罪是地鐵以至全市的慣例。尿味已是小事,真正重要的是,一踏入車廂,要是覺得有年輕的黑人或中南美裔令自己不放心,就立刻走去另一卡。你種族歧視?Well, better safe than sorry.
      次之,行車時慣例停停走走。但一旦中途停下,車廂突然很靜或熄燈再亮十有九是故障、改道。此時須注意乘客的反應(怕聽不懂播報員的黑人英文),大家一步出車廂,立即跟上。你走得慢,無論是被空車帶走還是被搶被姦,sorry.
      紐約最run-down時就像香港的「九七」,話題是「移民」──搬到河對岸的新澤西州,每天回來上班。美國國內自由往來,不像港深過關那樣麻煩。
      紐約作為美國文藝之都,照例是自由派大本營,由民主黨執政。但長期烏烟瘴氣後,轉向實用,捧出專打犯罪的共和黨籍總檢察長(香港的律政司) Rudolph Giuliani,也就是世貿雙塔被撞後臨危不亂的市長朱利亞尼。他很不人權,嚴打放狗便溺的主人(通常是中產的年輕人),把隨街瞓的露宿者趕到眼不見為淨的地底,掃清世界地標Times SquareXXX電影院和錄影帶店、妓女、毒品。但幾年後,紐約由美國最差的城市變成最好的城市。今天的紐約不一定最好,但很少有人因為怕髒怕搶而不敢踏足。
      朱利亞尼若不是患癌、離婚,可能有機會問鼎白宮。他顯然說服了市民,law and order治紐更有效。繼任的彭博通訊社創辦人Michael Bloomberg也是保守派。民主黨要等到保守過火、市民想換換口味,才有機會回朝。
      
      紐約二十年前因為放任過度而招致強硬的反彈。香港今天的梁振英是否被當作朱利亞尼,作為對董建華好心但無能、曾蔭權有能但不為的反動?梁有利的是有中央為後盾,不利的是比朱利亞尼多了一個政治問題。見中央日益公開插手,不少港人寧可市政無效,也不要中央的「支持」。
      
      友人從曼谷旅遊回來說,在騷動中被燒的酒店商場去年只剩一半,現已重建開業如新。言者無意,但聽者有心。泰國人並不以效率見稱,但商業地標不夠一年就已火鳳凰重生;香港的銅鑼灣興利中心(舊三越)重建花了五年。五年更已成為較大型公共建設的最低消費。近日曝光的一些交通設施已展望2020年。我希望還用得上。
      同屬偶然,昨天想去摩利臣山,用泳池為肩周炎做水療,不料五、六月閉館整修。轉身走時,至少有兩個泳客同樣摸門釘。其中一個懷疑有泳客「領嘢」(意指受感染之類)。
      效率一落千丈是否this city is dying的重要指標?

2012年5月3日 星期四

120503四陰: 「愛國」奇談

      近日有兩宗「愛國」奇談。
      一是中美圍繞陳光誠的角力中,最愛罵人「忽然愛國」的neo-con報突然愛國,頭版頭條引述自己最不屑的內地民族主義者,大罵《中共喪權辱國》。
      該報抗共為業,向來呼籲港人當「世界人」,視民族主義為希特勒、毛澤東、金日成一類「極權魔頭」讓人民去送死的騙局。現在不惜打倒昨日的我,不排除是因為明天「五四」。說不定再見「內除國賊」(neo-con不「外抗強權」)的標題
      
      二是收到美東地區轉來的電郵,引述香港電台上月24日的新聞《南海問題僵局非中方挑起》說,「Maybe all Hongkong people should do their best to discontinue their Filipino Maid contract upon expiration, and hire Thai or Indonesian instead. No more remittance of their wages back to the Philippines.」問:「what do you think? our HK friends!
      友人同時也轉來美東保釣會就南海風雲主辦的維護中國海疆權益座談會。「出名」的還是四十年前美國釣運的左派台灣學生。現年近七十,愛運動不減。
      
      後一種活動港人相信想也沒想過。一來「愛國」在香港近乎dirty word,二來我們長在殖民地,國際法事不關己。法律學者只關心本地的民主、人權,不像台灣,由於希望美日支持其頂住大陸,以國際法為盾牌。
      
      前一封電郵沒說,但應該不是港人所為。但久居美國的友人問在港的人「點睇」,顯然也覺得有道理。早年赴美的港人遠不及加國港人關心香港。一來離港時,經濟還未起飛,《獅子山下》精神尚未出現,沒有太多可懷念的。二來香港政治和傳媒進入「現代」後,既複雜又無聊,政客喧鬧,八卦周刊俗氣。
      但促港人驅逐菲傭申張國格,太不用腦。論實效,菲律賓出口勞力之多舉世知名,記憶中有六七百萬勞工在海外,中東可能最多,美加澳則較多護士。在港菲傭的工資可能平均較東南亞高,但只有十二萬左右,約佔2%,動搖不了國本。
      至於政治,菲傭若被趕回國,會遷怒中港向聯合國控告港人歧視還是逼本國政府退出南海爭端菲律賓受美國百年熏陶,菲傭都讀過書,民主、人權意識高過中國人。她們正在向香港告政府,爭取居留權,你還想把她們統統趕走?除非中菲真的打起來,否則香港的「進步」人士都會同情菲傭。
      再說現實,靠菲傭湊仔煮飯,兩夫婦才得以同時揾銀、happy的十二萬個家庭,今天請走菲傭,主婦可能明天就無法上班、吵翻天。除非即日為這十二萬家庭找到替補,否則他們首先就要上街倒政府。
      傭人有兩年的合約,工作有熟習的問題,換成印傭和泰傭,家庭要重新訓練。全港換人至少要三四年,哪裡應付得了南海危機?
      有人會說,還有內地女傭啊,借勢引入一勞永逸!好,就算十二萬名傭人此出彼進的簽證、居留、工作銜接天衣無縫,香港家庭就會大力支持?有妻子擔心大陸妹搶走丈夫;有家庭擔心被懂中文的傭人掌握私隱;有父母借菲傭令子女習慣聽講英文,要講中國話的女傭作甚?……
      我個人相信,內地女傭應該與菲傭有同等權利受僱。但我不是僱主,你不用信我。但最好用點腦。

2012年5月2日 星期三

120502三陰: 梁左的「反動」

      希拉莉抵京前夕,陳光誠據說「軟化」,以「治病」名義赴美。不說「庇護」顯然是給中國留面子。餘下的細節只是傳媒的「生意」。長遠來說,更應關注的是留在內地的營救者和可能接踵而至的逃亡潮。今天第二個營救者現身,顯然是想獲得保護。陳自行逃脫證實純屬「胡」說。胡佳是好人,但公共發言太幼稚。
      美國對華逐漸掌握了中華之道:雖然擺明是幕後主角,但達到目的就算,不踢爆讓北京好下台。上海人江澤民說「悶聲發大財」,美國人Clint Eastwood扮演的獨行俠說:Shoot if you want to shoot, don’t talk. 中國今後難有強硬的藉口,不妨將勢就勢,借換班之便,讓人權上正常一些。
  
      今日通天的三司以至個別副司人選,至少有兩人在鏡頭前不否認。看來傳聞的其他人也是真的。政務司民望高,反對者明不說,但暗會抵制,聽說包括公務員。律政司被指太「紅」,但真正的阻力恐怕是行內資淺。
      梁求才難碰上擴大編制,本以為不會上位的人恐怕都會現身。至於梁班有多「紅」,拭目以待。但「土共」脫出文革束縛才三十五年,黨團精英來港讀大學更只有十五年,拿得出多少「國際城市」的人才?

      針對梁的恐懼,黨員、赤化的政治理由無人不知,但不好說的是經濟上的「左」。梁看似偏向基層,而且想引入新加坡模式。改變香港六十年來舉世聞名的成功經驗和既得利益,阻力之大不問可知。
      但梁走左是針對長期右傾經濟「範式」(paradigm。這個學術名詞我似明非明,但已成為buzzword,只好照搬)副作用的反動。說白了,修補六十年來的深層次矛盾。
梁據說有句口頭禪:都說香港「地狹人稠」,其實所用的地只佔全港一千平方公里的一成;只要拿出些未用的地,可容納多一倍人口。「一成」的說法聽來難以置信。但梁是做這行的,若空口講白話,對手早就指著他痛斥:「你呃人!講大話!」
      若此,梁相當於暗示:今後會大量開發土地、增加供應、引入移民。五年後,人口可能超過八百萬。增添的主要是「北人」,但會主動引入青壯精英以補充人力和技能。這自然難免「滲透」的可能。如果今天司法界就已有紅司長,十五年後,法律界的核心肯定被「淘空」。
我無意非危言聳聽。但真也好假也好,只要符合內心的恐懼就有人相信,那還不妨早作打算。有人也許準備移民。
      但香港六十年的「右」行之有效,透過產權早已種下了牢不可破的既得利益,融入了港人的血液。梁跳不出這個五指山,而只能在不干涉右的傳統下,增加共有和分配的因子,以沖淡長期過右之弊。例如,增建公屋居屋略多過私樓,令入住公營房屋的比重漸增。但私樓由於增加不多,樓價雖然不升,但也不跌。既有的業主雖然損失升值的機會,但不致入肉。
      當然,這是紙上談兵,「點有半斤八兩咁理想」?何況,即使已用地真的只佔一成,其餘九成大都已撥歸郊野公園之類。由於對地產霸權的反動,保育已成為一大專業。經濟上左而政治上右的八十後九十後、學者專家,怎會相信一個「地下黨」開發山林是為了改善基層住屋,並非為地產謀?
      但總的來說,梁自稱「穩 」,因為根本不可能改變六十年的範式;但同時求「變」,因為要修補過右的弊病,使分配上比較均衡、社會比較合理、物質在人生目的中的比重較輕。
      用市場干預分為100度的橫軸表示經濟模式的左右。由0度亦即完全放任市場的右端到100度共產社會無不干預的左端,香港長期作為「全球最自由」的經濟(右派Cato研究所的嘉譽),就說是15吧。那新加坡也許是25,內地是50,古巴75,北韓85。若此,港由15度增加3度,與星也還有7度的差距,但向左走3度佔現有15度的五分之一,梁已大有發揮的餘地。
      這樣說並非認為梁有理、可行,而只是說社會的反應通常過猶不及。梁無疑遠較曾蔭權左,但客觀上只是相對六十年右的反動。所針對的如果是「地產壓倒一切」,很難有反對的理由,雖然我懷疑他是否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