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前兩年,《Fortune》記者Louis Kraar的封面故事不就已為九七年的《The Death of Hong Kong》公告天下?香港又怎會在十五年後再死一次?(Incidentally, when I tried to locate the exact title of Kraar’s pronouncement,
found out that this old China hand passed away in 2006 at the age of 71.)
這幾天的感覺,也許就是沙特那種《Nausea》。我對豬狼沒有強烈的偏好,怕的是強烈的意識形態。本性做不了今天的香港人,只求get it over with, quick! And
get back to my own business.
不寫就看書。但不是看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獨行的豬》或者美國人的《Wolves and War》《Dances with Wolves》(與狼共舞,獲Kevin Costner自導自演搬上銀幕),而是最近買來的哲學和沈旭暉講電影歷史背景的文集《一切只是預演》。哲學看不太懂,我同意沈說的:「學院派哲學只是無聊的遊戲。」(尤其是用數理邏輯來代替人生的英美「分析哲學」)。反而從沈的書裡看到些與今天的「巧合」:
《英國人肉派(pie)與開膛手(Jack
the Ripper)的社會科學解讀-電影理髮師陶德>》:(簡節) 無論哪裡發生變革,都會出現城市怪談。《Sweeny
Todd》案發的18-19世紀之交是英國工業革命初期,謀生和作息方式激變,引發倫理道德根本的變革。城市怪談有時可促進社會和諧。急速變化的倫敦忽然有了妖魔化的對象,可以凝聚工業革命前後的英國民眾、鞏固倫敦作為現代都會的地位。
搬到200年後的香港,有關的變革會否是「後殖民」(post-colonism)或者有人說「新殖民」(neo-colonism)的劇痛?但在急速變化的香港,眼前的這個「妖魔化對象」真的可以凝聚後/新殖民時期的民眾、鞏固香港作為現代都會的地位?而不是相反?
《戈達爾(Jean-Luc Godard)與法國內戰的虛無-小兵>》:(簡節)1950年代的法國民眾對國內左、右派借屬地阿爾及利亞打的『本土』戰事來陳述思想感到厭倦,說白了,討厭一左一右借題發揮,導致社會上思想虛無。儘管群眾也對現實不滿,但要把這變成生活的全部,對不起。
沈由此引申到今天的香港:有些人厭倦「泛民」vs.「建制」的光譜,對動輒高呼茉莉花革命、外國勢力忘我之心不死的政客感到無奈,但卻無力改變,唯有犬儒地調侃雙方。一些不得不參與的人往往被懷疑為雙重間諜,或者像戈達爾那樣,作品先被右派所禁,又被左派批評為革命不徹底。這也是某些港人的無奈。
要說無奈,莫過於有線與港大的Rolling Poll:有六成人相信梁明天會當選,但支持他的其實只有三成五。因此,民間的「公投」昨懷疑遭黑客癱瘓後,刺激市民親赴票站。埋單有13萬票,是預計的兩倍多(翌日後補:最終答案是22萬,四倍於預計,其中過半是抗議性的白票)。
但此外,港人把精力花在政治漫畫、笑話上,絕少認真的建議和行動,沈所謂的「無奈無力,唯有犬儒調侃」。至於說「雙重間諜」,香港的analogy是:「地下黨」的幽靈在精英階層的頭上徘徊。網上若爆出這類名冊,急着查看自己有否「高中」者怕足以癱瘓網絡。
這次的惡性其實間接促進了民主:
前兩個特首純屬欽點,誰都沒想到這次會搞到這樣惡性。壞處是「黑」、犬儒,但好處是證明:正如泛民有兩端,建制內部也有不同的利益,即使中央也不一定壓得住。若此,五年後要控制700萬人虎視眈眈的百多萬票普選,更幾乎不可能。升高門檻、放黑材料來排除泛民,反彈會強烈到失控……。
次之,造成上述局面,梁和何都應記一功。梁身居高層,不理內定的傳聞,硬是瞓身,經營民意,深入基層。雖有「忽然」民主之嫌,但民意戲並無專利,對手演不過他,不能否定梁此舉為建制立了先例,逼使後來者走入民間與泛民競爭,否則捲起鋪蓋走路。何則明知不可而為,透過辯論逼使建制暴露其侷限,令建制甚至中央明白,今後無論誰上台,都不可能再迴避普選、六四、二十三條這些港人的大是大非。不解決的話,港人恐怕不會再有耐性,五年後的普選,建制堪虞。
第三,參選人的投入,尤其是事件的惡性,令港人獲得了僅次於六四的政治洗禮。香港突然成了台灣,街頭巷尾,由販夫走卒到婦孺老弱都議論紛紛。這種參與的熱情是普選的保證,當局再也沒有拖延的餘地。
第四,建制這次一分為二,將一些人推向開明的一方。另一派經過民意的洗禮,也無法抗拒落實普選。商界中的死硬派迅速孤立。為普選架設屏障的阻力應大致消除。
昨有外地行家來電問及這次「選舉」。我的第一個反應是:相信兩個月前,沒有人會想到會搞到這個地步:建制公開分裂,有你冇我,最終弱方與泛民變成人民內部矛盾,與強方反成了敵我矛盾。
被問及對中央和五年後「普選」的影響,我相信歷經此役,中央到時最頭大的是:如何避免香港重演台灣宋楚瑜與連戰的鷸蚌相爭,阿扁得利。余若薇、梁家傑即使只有10%的可能當選,對中央來說也相當於九級地震──除非今後五年內,中央也穩步政改,大大縮小與港的意識形態差距。
今後兩天等著看:當選者的答謝演說和服務承諾,特別是如何緩和對方和市民的敵對情緒,如何拉攏精英埋班,如何對待泛民,會否像坊間說的,一當選就翹辮子。
落選者的conceding speech是否大度。雖然不可能像蔡英文那樣,承諾當忠實的反對派,但能否承諾自律奉公、為港打拼、監督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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