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29日 星期五

100129五:塌樓、《孔子》、iPad

  最近健身班停課,我經常帶著電腦,到市政熟食檔看書、做筆記、用WiFi。日前為妻買專用的麵粉,第一次去堅尼地城的士美菲路熟食檔。檔主禮貌奇佳,食客無論落單還是埋單都說「多謝」。但光線不夠、冷風太勁。

  士美菲路不是商業區,來吃午飯的大都是穿著建築公司背心的工友。鄰桌的工友飯後對同伴說「四百萬...四百萬...」。其餘的聽不清楚,但看神情大概指奧運冠軍李麗珊為銀行做廣告時說的,養大一個子女要花四百萬。不要說工友,小白領想湊這筆錢也不容易,廣告所形成的壓力可想而知。好處是予人以工作的動力,壞處是人人以『四百萬』來衡量做父母的成敗。達標就覺得完成任務,心安理得,不達標就覺得對不起子女。親子不是用心而是用錢。這反過來又使我想起有朋友幾年前說:現在退休要有九百萬才安心。
  
  這篇東西是在市政熟食檔上博的。剛才在電視機前,與一眾食客目睹今後幾天內足以令公眾暫時放下『公投』爭議的大新聞。五層高的舊樓在無先兆下全棟倒塌,香港似乎還未見過。救援稍有差池,矛頭立即轉向政府。曾蔭權誓言搶救以搶分。但此人講話時看不出誠意,失分的機會更大。

  本周先後看了西片《Invictus》(港譯:不敗雄心)和國片巨製《孔子-決戰春秋》。兩部都講治國,講述曼德拉出任南非總統初期的前者,可說是弘揚美式的「主旋律」,但說服力差天同地。由於內地嚴控資訊,很多話不能直講,有人會猜《孔子》的一些情節為當局宣傳,或者反過來指桑罵槐。留待下週的報紙專欄再說吧。

  『公投』逼宮的起動大會上,其中一個辭職的「五俠」(《蘋果》語)高喊「解放香港」,令建制多了一個不參選的理由。但明知道「起義」的廣告出事,現在再喊「解放」,看來是蓄意而為。但我相信並非想『獨』,而是補選淪為獨角戲後敗部復活的策略,有如球賽中落後的一方故意挑釁,博對手火遮眼,食紅牌出場。

  有英國記者說,Apple電腦剛公開的平板電腦iPad活像「用了類固醇的iPod」。有Wi-Fi和3G、虛擬鍵盤,但不能通話、不支援Flash、沒有USB介面、一次只能執行一種軟件。對港人來說,更暫只能用簡體中文。

  對iPad期望最殷的不是用戶,而是書報雜誌出版商。相對於Amazon Kindle 4-5吋的黑白螢幕,iPad有將近10吋的彩屏,加上蘋果的品牌,閱讀率可望止跌回升。但文字的娛樂性無法與影音和遊戲相比,長遠來說還是輸的。
蘋果的魔力來自三大成就:產品最美;使用最流暢;創辦人Steve Jobs最會宣傳。前兩種優點,去專賣店試用是最好的證明。這裡只講Jobs的宣傳術,這包括:
  個人的魅力;
  用黑色套頭長袖T恤加藍色牛仔褲的招牌服飾來突顯親和、簡樸、平等的創意人形象,相對於商界即使推銷員也全副西裝,可說是柔性的反建制。反過來也說明,建制為何不得民心,一旦有事,難以獲得包容;
  親自展示新產品;
  新產品亮相半年前就開始製造懸疑,形成萬民渴望的心理;
  公佈前說得很貴,實際上便宜很多,讓消費者覺得划算。
  
美國繼續對華出招,繼對台售武,奧巴馬在年度的《國情咨文》裡明言,不能讓中國奪去「世界第一」。而且,隨著陸續有人因為去年的新疆暴亂被判死,美方促中國加強司法透明度。美國的招數相信陸續有來。三月初的兩會如何自處?

2010年1月27日 星期三

100125三:懶了將近一個禮拜

  上周要額外寫一篇稿,加上有兩本書看了一半,自己記憶力差,怕一放下就忘了講什麼,決定一口氣看完,因此將近一個星期沒有更新博客。

  為普選逼宮的「五區公投」絕招因為「全民起義」的廣告術語而淪為辭職議員的獨腳戲後,不論《蘋果日報》的頭條〈公投五俠……冒著土共炮火前進〉如何煽情,都已無關宏旨(見昨天的《都市日報》專欄)。這裏只補充一句:抓別人的錯容易,自己做事得分難。現在凡事透明,錯處瞞不了,而人人遲早都會出錯,自己努力工作還不如坐等對手出事。負面主導歷史。激進派這次「自殺」救了曾當奴。且看何時輪到當奴出紕漏,令激進派起死回生。

  新聞強調海地地震至今仍然找到生還者,但其實已掩埋了至少十五萬人,新世紀以來,死亡人數僅次於蘇門答臘海底地震引發的海嘯。荷里活藝人的籌款匯演似乎未能掀動人心。

  喜馬拉雅山冰川消失的年份,原來不是2035而是2350。原因據說是「筆誤」’。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環保研究被指作數。好事一旦成為「宗教」,就無人敢質疑。出於好心的政治正確性往往可怕過無知。

  十年八年下來,北京與達賴的談判早已淪為對西方交差的厭惡性公關騷。雙方都無意解決問題。北京以為達賴離世,藏人就蛇無頭不行;達賴的後人似乎也在等達賴離去,好擺脫談判鬧獨立。本周的談判相信也是事後互相指責一番了事。
 
  Google的死對頭Bill Gates抓住對手對華的高姿態‘開刷’。但泛泛而論永遠都是成立的。的確,任何審查都有漏洞,美國國防部的電腦就曾被駭客攻破。但政府審查的對象永遠是99.9%不諳技術的網民(包括我在內)。就這點來說,審查絕對是有效的。而的確,每個地方都有本身的禁忌,正如Gates說,支援納粹的言論在德國犯法,但在美國不違法。但關鍵是困擾的程度。德國絕少人會因為不能支持納粹而不滿,但在中國,幾乎所有境外新聞媒體都被屏蔽,自由度也就有量變到質變的問題。協助當局過濾政治資訊不能說就是‘同流合污’,但良心肯定不安。

  為了擴大內需,廣州市只諮詢15日,就決定今後十年斥資千億拆建舊城區,包括整個市中心和西關舊城,面積54平方公里,大過九龍,涉及60萬人。不用說,除了可能的貪腐,有人擔心文化消失。我十二歲以前住的三層高舊樓,十年八年回去看過還在。所在的大新路由象牙街變成了鞋街。附近的石室天主堂是廣州最宏偉的哥德式建築。我當年在隔壁上小學和中一。教堂應該不會拆,但當年的住處難保,應該回去留個影。

2010年1月26日 星期二

下一着是甚麼?

原載《都市日報》<都市博客>專欄 2010 01 26 星期二

針對政府號召「全民起義」,即使在美國也會有爭議。「全民啟動」的口號就一流,動員全民,但無不敬之意,內地都可以用。

建制派上周抓住公民和社民兩黨高呼「全民起義」的致命傷,借勢擺脫「五區公投」的糾纏。認同「起義」的市民絕無僅有,兩黨在補選中不會有對手。選民不前,「公投」也就不成立,急流勇退為上。

黃毓民的這個晒冷局,莊家與閑家的風險並不對稱。建制不跟最多輸面子,跟則可能留下「公投」的心理效應(見上周本欄)。自由黨率先「冚牌」後,友黨相信會陸續起身。社民連所謂另組團隊,也就是派友好與辭職的議員對選,形同欺騙。

兩黨由勝轉敗雖說自取其辱,但必須承認,建制這次對應得體。政府內外軟硬兼施,黑臉白臉各司其職,即使最強硬的回應也避免殺氣騰騰,甚至勸兩黨「懸崖勒馬」,予人仁義盡至之感。兩黨若願走「華容道」,建制或毋須否決為補選撥款、修例以杜絕議員辭職後在原區重選。

「公投」無論是否成事,都可能加速泛民內部的重組、令中央調整對港的態度。

首先,事件中,民主黨內部跟從兩位元老,產生了兩個陣營。「公投」若失敗,也許不會有黨員改投公民黨,但兩個陣營會否貌合神離?

第二,眼看公投兩黨去到盡,中央會否重新評估這次嚴守「中立」的民主黨?

第三,中央會否把「公投」兩黨的問題界定為敵我矛盾?

第四,中央發覺對港單靠贖買不足以「穩定」大局後,會否軟硬兼施?又會硬在哪些方面?

第五,近年成功組織工人的職工盟、最為關注民生的街工組織,都與「公投」保持距離。後者更公開懇請兩黨三思。這是說「公投」主要是中產的訴求?還是說,對泛民應作政治掛帥派與民生民主派,又或者民族民主派與無國界民主派這兩種區分?

本來面對補選挑戰,建制不敢輕易言退,對方過了火位,才得以下台。以常人的理解,所謂「全民起義」離不開對武裝推翻當權者的認知。有報道說,廣告是公民黨方面設計的,社民連也有保留,曾建議用「全民啟動」。

創意人為了激發你我的慾望、博出名,傾向驚世駭俗,把被罵當作免費宣傳。於是,賣時裝用性遐想,賣政治則挑動市民的逆反心理,希望製造最大的亢奮、產生最大的動力。惜毫無分寸。針對政府號召「全民起義」(英文大概會用Uprising),即使在美國也會有爭議。「全民啟動」的口號就一流,動員全民,但無不敬之意,內地都可以用。

「公投」PK,中央鬆了一口氣,但只要民怨仍在,兩黨隨時有機會翻身。保育已成為反建制的主戰場,前天就有兩宗報道:〈粉嶺四鄉將夷平 村民怒吼〉,聲稱遭地產商「賤價逼走」,〈專業人士 80後助抗爭〉;以及東涌老婦〈興訟質疑建(港珠澳)大橋〉。加上醫衞事故、教育怨言、青少年問題、消費權益、內地政治……火頭永遠撲不完。政治有時如同足球,不看到最後一秒都不知賽果。

2010年1月21日 星期四

100121四:笑話國情、人間煉獄、兩「馬」子事

以下的笑話見於今天的《蘋果日報》,據說出自內地的SMS「黃段子」(黃色笑話)。考慮了很久後還是引用,因為實在是國情的妙喻:

某領導總結發言:「我們的工作搞不好,因為:一是像寡婦睡覺,上面沒人;二是像妓女,上面老換人;三是像和老婆睡,自己人老搞自己人……」

與此同時有網民問,毛澤東當年寫給妻子江青的七絕:「暮色蒼茫看勁松,亂雲飛度仍從容。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當局會否也當作黃段子查封。
*****

地震後的海地是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九百萬人的國家,屍體如山積,至今已埋了八萬,失蹤者不計其數,社會上弱肉強食。一周十天內不恢復秩序,恐將人食人。

災情這樣慘,大致有三個原因:純屬天災的淺層地震;赤貧造成的豆腐渣房舍;以及人為的政府失效。後面兩個問題都使我們想起前年的四川地震。我不認為海地的豆腐渣是人禍,因為連總統府都倒塌,那應該不是貪腐,而是想省錢,沒想到會發生這樣大的地震。至於震後的救援與四川差天同地,則是政府的問題。從總統流亡、瀕臨內戰即可知,海地不只是窮,而且管治失效。地震只不過把a can of worms放了出來。

講法語的海地位於中美洲,但更像非洲的前法國殖民地,遠不如同一個島上、講西班牙語的鄰國多明尼加。海地與民族性近拉美多過亞洲的菲律賓,同屬錯置的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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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巴馬當政才一年,美國自由派大老甘迺迪連任了三十年的麻州參議員遺缺,就被共和黨奪去。麻州是美國東部的自由派大本營,參院席位一向由民主黨壟斷。這次表面上看是俊男打敗熟女,但對奧巴馬來說,與太平洋這邊的另一匹「馬」何其相似。這兩匹馬都因為選民痛恨在位者而以高票當選。但選民很快就覺得,兩匹都不能跑,前者只能講,後者只能看。厄運將陸續有來,馬英九已很難連任,奧巴馬看來也只是五五波。

但兩馬其實大不同。美國馬雖然很左,但果斷能幹,只不過在世紀金融危機中上場,難以立竿見影。台灣馬則是無能。相對於前任的貪腐,廉潔的確很重要。但廉潔只是守護,施政需要進取,面對政壇和民間交纏的利益,往往要像蛇那樣「逶迤」而行。純粹依法而不懂得政治和行政,在民粹強過法治的台灣,只能主持監察院。

類似的例子,各國層出不窮。由最近大選的烏克蘭即可知,共產解體後的東歐又最常見。這說明,民主往往只做到兩害之中取其輕:踢走「壞人」,但不擔保請來的「好人」能做事。在多媒體的宣傳術和實時資訊的轟炸下,選民不但受迷惑,而且情緒轉得快,今天捧明天打,在位者淪為扯線公仔,根本沒有時間調整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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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後,不少高官退休後變成批評者。這次更特別:歷來曝光最多的天文台長去年退休後,以普通人身份去信規劃署,質疑「有勢力人士」逼當局同意在保育的濕地建屋。由此看,很多高官在任時所說的不單是空話,甚至是自己也不相信的鬼話。

流亡美國的六四學運領袖周勇軍欲用假護照進入香港,卻被特區政府轉送大陸,上週在四川以金融詐騙罪被判九年。曾蔭權被指〈送羊入虎口〉。港方配合內地對付異見分子,似已成為常態。

申請公務員要考中文,很多南亞裔無從問津,觸發「歧視」疑雲。政府的解釋是:公務員為市民服務,而市民95%是華人。(嚴格來說,應該說是「日常使用中文的華人」,以別於不諳中文的華人。)但《明報》今天引述一位議員說,「回歸前」容許不懂中文的人士投考員警和政務官,難以理解為何今天堅持「中文水準門檻」。

按照這個邏輯,我們就更難理解,回歸前港督不但「容許不懂中文」,甚至不讓華人做,布政司也是最後幾年才有華人,今天這些職位又為何堅持要設中國公民的門檻(即使《基本法》也好像沒有說,特首一定要懂中文)?同樣難以理解的是,反對歧視的議員回歸前又為何不像今天為南亞裔那樣,為同族的華人發聲?

說白了,南亞裔看不起中文。他們的祖家長期受英國管治,其中一些更世世代代受僱於英國。而客觀上,中國動亂了一百五十年,最近這十幾年才算震驚世界,英國相反稱霸世界將近一百五十年。南亞裔覺得學好英文就夠了,但沒有錢送子女進國際學校,於是披著「歧視」的大旗當虎皮。只有比英國人還英國人的前殖民地精英,才會有如此幼稚的提問。

正如網友Patrick說,香港的公共圖書館差勁。但作為普通市民,我別無選擇。雖然可以用校友名義去中大借書,但一來一回兩個鐘頭,交通費至少40元。而且書借了要還,先後要跑兩次,幾乎貴過買書。

2010年1月19日 星期二

100119二:高鐵太貴,阿富汗太慘,電腦換不完

一個見證過香港很多大型工程的朋友說,他贊成高鐵,只覺得太貴,應控制成本。一個懂經濟的朋友被讀小學的女兒問及時,用最通俗的方式來說明:每人要出一萬元。女兒問市民可不可以不出錢,大概是說能否拒絕交稅。這兩個看法也許就是沉默大多數的有識之見。我完全同意。


最近常看歷史,每逢去圖書館,總去史地類兜個圈。但書架上大都是野史或旅遊指南。在少數題材認真的書裡,一看到想瞭解的就順手拈來,不刻意去搜索預訂。最近就看了兩本有關阿富汗的。

先是挪威戰地記者Asne Seierstad 2002年春天在一個富商家裡寄居後所寫的以報告文學《喀布爾的書商和他的女人》(The Bookseller of Kabul,原文2003年出版;繁體譯文:台灣大塊文化2007年)。作者是女性,加上西方針對伊斯蘭世界最常見的指控是歧視女性,因此全書突出主人公作為當地少數的百萬富翁,在物質上追求現代,但一回到家就是獨夫。文筆不差,易讀易明,有助於瞭解阿富汗的習俗。但針對男權、父權、夫權的指控,由巴金的小說《家春秋》到張藝謀導演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耳熟能詳。相反地,對於阿富汗長期動亂的深層次矛盾,只有第18章的〈我的母親「奧薩馬」〉觸及。換言之,此書只能作為民俗學來讀。

第二本是《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遠東經濟評論,今年起停刊)巴基斯坦裔記者Ahmed Rashid暢銷一時的《Taliban: Islam, Oil and the New Great Game in Central Asia》(英文原文:2000年;繁體譯文:《神學士》,台北:新新聞2001年10月)。英文版一面世就碰上2001年的「九一一」。當時,西方人特別是美國公眾,對於庇護九一一元兇拉登的阿富汗當權派Taliban(塔利班)幾無所知,此書備受抬捧。

作者聲稱本書寫了21年,而自己幾乎一開始當記者,就採訪阿富汗。書裡雖然沒有說,但作者有可能與組成塔利班的普什圖(Pashtun)族同出一源。印度次大陸還是殖民地時,普什圖族聚居地被英國一分為二,一半劃入阿富汗東部,另一半成為巴基斯坦的西北角。但區內大都是荒山、民情剽悍、罕見外人,巴阿邊界遂變成三不管。普什圖人在兩國之間來去自如,於是以巴基斯坦為基地,進出阿富汗『做世界』。這也就是為什麼,巴基斯坦西北角的恐怖活動與阿富汗的動亂幾乎同步進行。

更不幸的是,巴基斯坦想借普什圖族來頂住蘇聯/俄羅斯、伊朗,以免其南下威脅自己。這使得普什圖族的跨國活動更無忌憚。至於塔利班崛起,則是阿富汗人1979-89年擊退入侵的蘇聯軍隊後,各游擊派系割據腐敗所致。普什圖族組織巴基斯坦僑民從軍,回國收拾殘局。這在中國古代亦司空見慣:中央衰敗,群雄相殘,人心思定。有人以安民為號召,一呼百應。阿富汗人起初支持塔利班,沒想到其宗教狂熱,得勢後瘋狂復古,回到偷竊砍手、婦女文盲的非人時代。美國出兵後,名義上推翻了塔利班,但其實群雄割據,民選政府的政令出不了首都喀布爾。阿富汗的厄運不知何時了。

此書正如很多記者的著作,見樹不見林,堆砌事實,但很少歸納總結。看完後,沒有人記得阿富汗和鄰國複雜的地理、歷史、民族背景,但對於問題的根源仍然不甚了了。更不幸的是,台灣翻譯的書一般好過大陸的,但此書奇爛,文字差、錯字百出,同一頁上的譯名也不一致。想瞭解塔利班,不如去Economist、Financial Times的網站看基本資料。


上週六下午,大排檔的桌子上,一個身穿黑衣、牛仔褲、鮮色Nike的型男,用插著流動寬頻手指的netbook上網。身邊的同伴面前的netbook也插著手指。兩人背後的電視正直播賽馬。開跑後,其中一人走到屏幕前,指手劃腳與同伴討論。兩人看來是用流動上網來下注或『補飛』。資訊發達的好處,是為一例。在香港,流動寬頻理論上可以用來『博』世上任何有網站接受投注的『彩』。但在內地,這類網站不但遭到屏蔽,想訪問的網民甚至可能被當局找麻煩。

我現在在兩部電腦之間遊走。10吋的一部顯示奇慢,14吋的一部則不能上網,只好用後者寫博,用前者收發。家裏另一部用了三年的電腦,硬碟也明顯老化,只看哪天突然死機。

考慮買第四部時,看中被譽為去年最佳13.3吋的Asus UL30VT。但有人投訴維修差勁,令我十分猶疑。我現在用的10吋就是Asus的第一種SSD型號,以為輕而省電。但沒想到硬碟反應慢,而且用不到一年螢幕就black-out。花了三百元請代理商修理,恢復了Windows,但開一個軟件要十幾秒、dialog box要好幾秒。

同樣是維修,我的HTC摔過後,Windows無礙,可以與電腦交換檔案,但自動熄機(斷電),每次從口袋拿出來,都要重新啟動。由於熄機時收不到來電,幾乎成了只能打出、不能打入的單向機。代理商說什麼板壞了,要1,350元。但誰會用普通新機的代價來換一部用了兩年的舊機?

一個摔壞了iPhone的親戚也有類似的經驗:代理商說得更乾脆:你給我2,000元,我給你一部新機。由此看,不少品牌可能懶得修理,硬體一有問題就說要換版,由於索價驚人,等於變相逼你換機。這一來省卻香港的人工,二來可以將舊機送到內地翻新、就地轉售。內地市場大,但承受力較低。對品牌來說,讓內地來承接香港的舊機,例如三千元一部舊iPhone,可擴大市佔率。若此,買機時只能選最好的品牌。不知道日本老牌子會不會比較老實?Sony貴很多,但買第四部電腦時可能要重新考慮。

公投再見

原載《都市日報》<都市博客>專欄 2010 01 19 星期二

由於這場毓民挑起的「晒冷」,建制「跟」比唔跟更死,上頭衡量過投票率後,可能會「冚牌」,讓公民與社民這「兩民」黨與空氣對打。

你煽動!不,我只是學民主報的頭條。高鐵撥款周六靠建制派鐵票過關後,反建的積怨已匯聚成政制「公投」的動力,矛頭直指功能組別。我只不過像電視廣告裏的一個「八十後」,用「各位早晨呀!」來喚醒仍在打盹的電梯友 — 不,在車廂裏手執《都市日報》的地鐵友。

看港澳辦和中聯辦上周罕見地發炮即可知,經此一役,公民黨和社民連為普選逼宮的五區重選勢在必行。中央希望港人到時棄權,令投票率低於歐美慣用的五成門檻,以免為「公投」塗上「有效」的色彩。相比之下,總辭的兩黨能贏回多少席反而次要,因為辭職重選的五人都是「明星」,與建制的二線「隻揪」,最多輸一席。若此,泛民緊守三分一席位的重大議案否決權,建制也繼續穩握過半票。何況兩黨聲稱,投票率若不過半,會接受市民的裁決,讓政府方案過關。

的確,香港無權公投。但要港人不「癡心妄想」,先要解除我們的心結。香港不僅想要普選,國譽也要令人安心,這包括:國貨用得放心、北上覺得開心、毋須為內地的腐敗和人權擔心,以至「六四」、劉曉波、Google等更複雜的課題。但內地近年政治與經濟背馳,連香港記者都被拒入境。對港的經濟贖買初期有效,長遠反會擴大貧富差距、令知識精英反感。港人以當中國人為榮,公投也就不生自滅。

這次的八十後用甘地的compassion來喚起市民的同情、用韓農的passion來逼出當局的「暴力」,殊不簡單。而從反高鐵喚起不少五十後的社運老鬼即可知,這些八十後也會與政府鬥三四十年,而且鬥得更精、更不妥協。與此同時,現在的社會對公義的要求遠較當年為高,會同情社運。特區政府不改變思維、下放權力,只會一敗塗地,中央也難倖免。

年來民怨深化,現再加上《阿凡達》高鐵版的刺激,在五區重選中投「憎」蔭權票的遊離選民足以左右大局。這除了有利泛民,更會推高投票率。而諷刺的是,建制派愈戮力參選,投票率愈容易達到五成。由於這場毓民挑起的「晒冷」,建制「跟」比唔跟更死,上頭衡量過投票率後,可能會「冚牌」,讓公民與社民這「兩民」黨與空氣對打。

但當局會先嘗試「大」(bluff)游離選民。由於議員辭職後重新參選在港不違法,此舉被說成「公然挑戰《基本法》及人大常委會決定」。但在現實中,所謂「公投」純屬心理上的,並無法律效力,高調譴責反而引起市民的好奇。

八十後以貼身的高鐵來動員市民,而非凡事訴諸高遠的民主人權,說明他們遠較中年的民主菁英明白社會。後者出道於香港起飛時,位居中上層,所關心的價值與常人的利益有別。

短期而言,反高鐵示威者會否被秋後算帳、反拆遷的抗爭都可能成為新的引爆點。長遠來說,當局唯一可做的是修例,禁止辭職後在原區重選。

2010年1月18日 星期一

100118一:文明的「條件」

  昨以高鐵過關為題,寫週二的報紙專欄。但要在一千字裏交代世紀爭議,搞到半夜才交差。由此想到,從今起,每逢星期一,在博客裏多談生活,把時事留給週二的報紙。

  昨午坐小巴,有幸獲得最後一個空位。沿途是一條紅燈和車子都不多的長彎路,車速通常很快,而且左右搖晃。但這次尤其厲害。或因上滿客,可驅車趕路,我在車頭付了錢後,走到車尾的空位需時。還未坐穩,車子猛往左拐,幾乎把我甩到通道上。右座的乘客及時把我拉住,也就是剛才在站上排在我前頭,上車後回過頭來用粵語說「有位」的外籍女子,看樣子是菲傭。我謝謝她。她帶點同情和抱歉地用英文說,「小巴通常開得很快…….」。

  除了這個好心的女子,我幾乎摔倒時,隔著走道,右邊的乘客也扶了我一把。對於小巴飛車,她也大搖其頭。巧的是,她也是外籍的,看上去是南亞裔。不久後,她用粵語叫「落車」。但車頭的司機隔著引擎聲,飛過了站,要其他乘客幫忙叫停車才煞住。這是我第一次在香港遇到兩個友善的少數族裔女性,而且都不是西方人。

  香港在財富上超英趕美,但文明上,看小巴飛車即可知,有些方面仍然停留在發展中地區的水準。一般來說,高速發展的地區先效率而後文明,已發展地區則相反,正如個人沒有錢時為了賺錢而不顧生活質素,有了錢後往往倒過來。人在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追求,份屬正常。只不過看待效率與文明的輕重,視乎民族性而有所不同,就如對賺錢的熱衷因人而異。

  一般來說,中國人講求實用,較願意用效率來交換文明。以公車為例,西方首要安全,車速慢,乘客坐定才開。香港社會發展到今天,也怕飛車,但大多數人仍然寧可快點到達目的地,好過為了安全而放慢來開。要再出一兩次事,才會收緊對車速的限制。但港人怕執輸,在這方面不會向西方看齊。

  而且,文明到什麼程度,除了主觀意識,也受到客觀的限制。在畢打街像西方公車那樣滋油淡定地行進,肯定塞到銅鑼灣,即使這裏的西方人也不會同意。我觀察了十幾年,發覺每逢有紅燈,看到沒有車就逕自過馬路的,絕大多數是白人。港人被政府嚇了幾十年,幾乎像歐美的人那樣守法。但剛好相反,選擇來港的白人是歐美社會裏比較搏殺的,愛的就是香港的效率,不願意像祖家那樣,半夜站在紅燈前等換燈。把文明純粹看作主觀的『素養』,妄顧客觀條件,只會自欺欺人。

2010年1月15日 星期五

100115五:曾後也難有轉機

  每次出門經過停車場,幾乎都見到錫克人阿Singh。他為大樓裏的一戶印度人開車,中年,包頭,留大鬍子,會講粵語,為人友善。我太太去年自製月餅,給了他一個嚐嚐。但印度甜品通常味道很重,不知他會否嫌不夠味。他不出車時最愛與同鄉煲電話粥。看他笑咪咪地對著空氣說話很有喜劇感,說不定哪天會被電視台請去客串。

  Google(谷歌)『要挾』離華,據說因為猶太裔創辦人Brin對父母在前蘇聯治下受排擠,刻骨銘心。歐盟表示支持,對手Yahoo!也挺。美國據說會出手幫中國網民突破封鎖,形同在中國實物的邊防線上挖洞。中方表面上搬出網商在華須依『法』經營的王牌,但私下表示谷歌鬥不過中國對手百度而耍賴。但內地的『法』只要碰到政治,闡釋與執行『在乎一心』,有誰相信?今天這方面最佳的標題是〈維權人士Gmail紛遭入侵 北京稱管制措施符合國際慣例〉。當局若真的在虛擬世界重演美國「水門事件」式的政治爆竊,何以為泱泱大國?兩會之前這兩個月,民間抗爭和國際壓力會持續。但全球金融危機令中南海信心爆棚,胡錦濤餘下這兩年任期內,政治的路會更窄。

  看曾蔭權昨天在立法會的官腔,令人倒胃。不承認「五區公投」完全正常,但口說加強溝通,卻拒絕與在門外斷食的反高鐵青年面對面,一下子就被議員將死。這次要讚梁國雄,帶笑提問比衝擊建制更能暴露問題的本質。悲哀的是。曾當奴隨胡老闆退休後,香港也不會有轉機。最熱門的繼任人雖然沒有殖民地官僚的陋習,但只會堆笑,唯唯諾諾,官話連篇。如果上台,恐怕只是職業官僚的傀儡(電視劇集演過很多,英國有《Yes, Prime Minister》,日本有《Change》)。另一個『經營』者相反是『強人』。但政治上保守,缺乏人緣,更遑論魅力,無以化解市民對『地下黨』的疑慮。

  高鐵看來明天會憑建制的多數票過關。但以保育為主打的進步派相信已找到了下一個戰場。反建報今天的標題〈唔問有冇用 要諗啱唔啱〉多多少少說明這些朋友的價值觀:政治正確第一,實用有利第二,使人想起昔日共產黨的政治掛帥。

  今天最「騎呢」的新聞是圓明園今年10月「隆重紀念」在英法手下「罹難」150週年,到時英法政要也會獲邀出席。愛國的網民大罵。但撇開『國仇家恨』,個中所反映的是,人人只要攀到一點邊,就製造名堂爭上位。這項盛舉的一個籌委會副主任姓「愛新覺羅」,也就是清皇室後人。這與河南省安陽市聲稱發現曹操陵墓,張家界自稱3D巨製《阿凡達》裏的浮山,都不過是想引遊客上釣。

2010年1月14日 星期四

100114四:臨時回應:兩大帝國會否分手?

  本來想打本周起,每週逢一、三、五才更新博客,其餘時間看書和看新聞。現在事出突然,覺得應該作點回應。
剛剛想寫Jeff Jarvis的《What Would Google Do?》(英文原文:CollinsBusiness 2009年;簡體譯文:
《Google將帶來什麼?》中華工商聯合出版社2009年8月),這個網民最多的帝國就說要退出人口最多的‘帝國’。

  就最近這十多年的發展看,這一虛一實的兩大帝國,發展的軌跡竟然頗為相似:飛速發展、無孔不入、無所不包。一句話,幾乎有人的地方就有這兩大帝國的蹤跡;只要是人類的活動,這兩大帝國就想包攬。

  但G帝國現在對C帝國下「最後通牒」,要說原因是異見人士的賬戶遭到在華的駭客入侵,不如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雙方的意識形態差天同地,一個要開放,一個要控制;一個事事免費,一個金錢掛帥,同床異夢。加上中國市場層次低,Google發展有限,在中美出現摩擦的當兒,有此表示也就不奇怪。

  一旦成事,要問中國當局、Google和網民誰的損失最大,由輕到重似乎也就是由左到右的這個次序。這樣說並非為當局撐腰,而是論規模,與世界第三大的經濟體系相比,Google仍只是一個零頭。當局不但控制了十三億人的資源,而且明白人性的弱點,一方面製造經濟機會,引誘你拜金和追求物質,另一方面鼓吹關起門來享受的自由,只要你不碰政治,幹什麼都可以。說白了,用生活自由與絕大多數人交換政治自由,藉此孤立‘一小撮’的異見和維權人士。對當局來說,讓反建制者的訴求曲高和寡比打壓更有效。Google退出,當局會協助其本地對手加強服務,讓大家忙於打機、聊天、購物、交換影音,沒有興趣搜索“劉曉波”。

  白宮對Google表示支持,但中國財大氣粗,態度強硬。最後選輯幾則網民的反應,作為時代的印記:
  「不是谷歌退出了中國,而是中國退出了世界!」
  「中文搜索解禁之日,就是黨國失禁之時。」
  「中國互聯網關閉、鎖國紀念日」

2010年1月13日 星期三

周五徇眾要求加場

原載2010年1月12日星期二〈都市博客〉專欄

事件凸顯了中央反覆提到的香港「深層次矛盾」,也再次顯示,特區政府以「殖民前」(Pre-colonial)的技術精英為骨幹,無法應對「殖民後」的文化新勢力。

一如所料,政府與商界在上周的高鐵版《阿凡達》裏,再度被撳住來打。主建派有錢有權,但只講經濟發展、缺乏人文感受,恍如人少了靈魂(友人笑說,建制唯一的貢獻是大登廣告,增加了GDP。)反建派有理念、有感情、深諳資訊時代宣傳之道,贏得漂亮。經此一役,連撐高鐵最得力的大報也想轉軚,棄政府而就學生。

事件凸顯了中央反覆提到的香港「深層次矛盾」,也再次顯示,特區政府以「殖民前」(Pre-colonial)的技術精英為骨幹,無法應對「殖民後」的文化新勢力。大官以為只要說「高鐵每遲一天落成,香港就損失500萬」,市民就會對反建者施壓。但在一般人眼中,關鍵是通車後這「500萬」歸市民還是財團、為此而放棄菜園的居民又可以分到多少,否則只會增加利益輸送、官商勾結的疑雲。

上周五,兩派議員在立法會內互轟,雙方群眾在場外對罵。但建制議員令人覺得在場內靠票數強行通過、在場外靠建築工友撐腰,道德上難以說服市民。人人都有需要,難道政府都能照顧?我是否可以糾集一批需要幫補家計的退休長者,包圍立法會要求工作?相比之下,反建的議員和專家力捅高鐵的漏洞,另有千人/萬人(視乎你相信警方還是示威者)在場外舉辦嘉年華,激情、悲情、溫情三管齊下來感動媒體、爭取市民。一方懶得表演,一方傾情演出,高下立見。最後,泛民議員再次成功拉布,讓場外的「蟻民」敲鑼打鼓凱旋而歸,也讓那些錯過好戲的市民本周五有機會再看一次。

我也相信,高鐵是蝕本生意,可見的將來都難以回收669億元的造價。但交通設施要收支平衡才興建源於「私有化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的殖民前思維。到過紐約的朋友都慨嘆地鐵髒亂。但覆蓋的面積和人口遠過於香港、24小時運行。誠然,紐約地鐵蝕大本,但沒有地鐵,金融、時裝、廣告、媒體之都都將不存。

紐約一百年前興建地鐵時,市區小,人也少,當時的計劃肯定超前。如果非要每條線都有盈餘才興建,今天可能仍在掘地、為延伸路線而爭鬥。人少時不興建,社會變得複雜後,更難做決定。香港的東鐵車速那樣慢,就因為建造時求暴利,不像紐約地鐵,在站站停的軌道旁附帶飛站的快車道,否則今天由紅磡去羅湖可能不需半小時,或毋須另建高鐵。同樣地,土瓜灣、紅磡的居民也不須逼巴士上下班,飽受紅隧塞車之苦。

事件中最諷刺的是,本來熱心派錢的泛民,在高鐵問題上比商界更執着於經濟效益。但又不能怪泛民藉此來反功能組別,說到底,功能組別在今天有點像阿拉伯婦女的面罩,成為負面的標記。只有還選民本來的面目,我們的國際地位才能升呢。

這次由於兩派勢不兩立,媒體、學者紛紛歸邊。只有一個學者敢說:「民調多淪政治工具」。換言之,信自己好過信民調。

100113:反高鐵有利泛民公投

昨午重臨一家久違了的市政大排檔。夏天經常光顧,上下都熟。老闆過來翻我在樓上圖書館借來的書。阿姐走過來問:「今日唔打電腦拿?」我以前去,慣用政府場地的免費Wi-Fi。我說「等一陣啦!」大排檔地方『屈質』,咖啡也不及Starbucks,中產青年不為。但有人味,只要不太忙,樓面和食客都可以閑聊。去年夏天,有後生夥計看見我用netbook,探頭過來聊過兩次後,自己去買了一部。有人怕這種場合太八卦,會洩露隱私。但我光顧了至少一年,夥計見到只會笑笑say hi,從來不問我的職業、住處。與他人相處是否覺得舒服,很視乎個人的文化傾向,不一定是對方不友善。

高鐵後天對決。建制傾巢而出,逼使立會在10小時內表決。反建方未見新招,青年的苦行逐漸令人麻木,大學生不會響應。建制除非出錯,否則會靠票數過關。但社會也更分化,反建制吸收經驗後,下一鑊更傑。一如內地,建制不改唯物觀,只會愈來愈難行。

公民與社民兩黨簽約後,「5區公投」應勢在必行,讓港人過一次政治年。在民主和建制之間遊走的大報不支持『公投』,但又不敢否定,只好說《成敗在於建制派參與程度》。我在已停寫的《信報》〈兩地一檢〉專欄裏說過,黃毓民看穿建制必定想搶議席、怕被市民罵『縮頭烏龜』,不得不頂硬上。歷經雷曼迷債、反高鐵、劉曉波判刑……,反建制已成潮流。毛澤東說,“正義的事業都是互相支持的。”遊離票會傾向泛民,令五人的總得票超過五成。但這次並非全面改選,投票率低於五成以致公投失效,也至少有五成的可能。若此,政府方案最終有可能獲激進派放一馬。

以公正為標榜的大報今天請兩個專家辯論市區重建觀。建制派的工程師主張〈復修與4R〉(4R = 重建Redevelopment+復修Rehabilitation+保育Reservation+舊區活化Revitalisation)。但有趣的是,保育派的學者呼籲〈4R勿將之科學化〉。教授所謂的「科學化」相信是指數量化,以統計、成本、收益來做決定。香港以往的發展的確唯錢是問,就如衡量學生只看分數、衡量員工只看生意額,用教育術語說,只講智而不顧德體群。但市建涉及千千萬萬人的切身利害,拋開數據只講難以量度的價值,會否更沒有準則?現在沒有人敢這樣問,但試想不問「保育幾錢斤?」又怎樣決定地鐵線的走向?

保育教授的觀點也說明,香港為何發展不了科技。當年五四,知識分子追求科學的「賽」(注)先生。但今天香港的有識之士『去科技』,覺得不及人文價值高。(余生也早,否則今天來棄科技而改行做新聞,說不定會被捧作樣板。)

軍方昨透過國防部網站,指「兩年後將建成兩支航母編隊」的消息「純屬編造」,發表的媒體「極端不負責任」。有關訊息源自新華社轄下的《國際先驅導報》。一位有名有姓的空軍上校上週五獲引述說,國家「有能力」建造兩艘航母。內地有媒體跟進,說成「最快2012年底服役」。軍方近年一直嚷著要建空母。新華社在美國恢復對台軍售之時這樣說,絕非偶然。(中國並同時試射防空導彈,成功攔截另一支導彈)「2012年」之說可信也不是空穴來風。只不過想向美國示警,但又不想太刺激,於是講一句收一句。國安訊息最多假話。

《阿凡達》除了製作成功,也最會宣傳。發達國家的人據說看後有〈藍色抑鬱 對現實沮喪 萌生死念〉。這些敏感的朋友也許應該去發展中地區,看看那些看不起3D電影的人如何堅強地生活。

娛樂版以銀行家族後人出院為頭條,說明今天新聞分類裏的所謂「娛樂」,不是指娛樂事業,而是指娛樂大家。任何有受眾但又不影響大局的消息本質上都是『娛樂』新聞。因此,只要有人想知道你的事,你就是娛樂版的資產。

有報紙的標題一向醒目,對手則枯燥平淡。但今天前者的〈長坐著看電視會短命〉輸給後者的〈日看電視4小時 死亡風險增八成〉。看電視不〈長坐〉,難道要坐坐站站、不時扭動身體?原來,看電視時,坐還是得坐的,只不過時間不宜太長。

注:本文的初稿忙中錯寫為「德」先生,蒙網友Patrick指正,謝謝。

2010年1月11日 星期一

100111一:鏹水彈升呢

過去一年,一再有人在高空向遊人熱點投擲鏹水彈。曾蔭權信誓旦旦,但警方從未破案,面對的壓力可想而知。事件對公眾造成的損傷有限,但市民恐慌,傳媒熱炒。前天更由旺角蔓延到廟街,首次傷及西方人、獲西方報道。意料之中,這次帶查的男子與案件無關。安裝閉路電視相信也難防刻意犯案。反社會既是個人行為,更是社會失控的先兆。

反高鐵精於宣傳,建制無還手之力。《蘋果日報》今起連載《高鐵睇真啲》系列,之一的《一地兩檢 高鐵變低鐵》引述負責興建及營運高鐵的港鐵總裁,就頗有說服力。把反高鐵歸咎於《諮詢缺失》是建制思維,解決不了問題。大氣候恐怕是政府的失誤已累積成失控,公眾普遍反政府、九七後一代長成、保育運動吸收了經驗。諮詢無補於事。不過,單獨針對陳巧文來《激發集體投案》,則是自討苦吃。今後四天反高鐵的情緒會繼續擴大。週五立法會縱使強行撥款,建制派在道德上也是輸家。

《蘋果》今天在其類似《信報》「余錦賢」的政治八卦欄目裏說,鄭耀棠的「北京震驚論」和「出兵論」、詹培忠在立法會內主動與黃毓民爭吵,是有關方面蓄意刺激泛民,希望對方失控,令市民出於怕亂的心理而讓建制方案過關。此說想像力超前,但政治上兵不厭詐,即使再不可信,也已令幕後黑手呼之欲出。

「一國兩制」的最新發展是,逾百來港『受訓』的福建飛機維修見習生開內地人在港維權先例,向勞工署投訴遭歷史悠久的上市公司當作廉價勞工。事件除了加強『奸商』的印象,更預示今後兩地維權的結合,河水井水更分不清。

博訊網站昨說習近平力爭接班、當仁不讓後,今發表「官場觀察工作室昭明」的稿件說《習近平擅自盜用黨中央名義,引發胡錦濤不滿》以平衡。你看誰是真的?

2010年1月9日 星期六

「半拍」:對100101的回應

  友人將100101五〈第一博就「失拖」〉鏡像到一個海外簡體博客。收到網友「半拍」的回應:

  「和60,70後不一樣,80後不僅沒有經歷前輩們的苦難,甚至不能從僅僅擦邊而過的父輩中遺傳到太多的恐懼陰影,更受惠於被刻意抹去黑暗面的中國現代歷史教材,以至這一代人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張揚自己的個性。

  「前幾天網上盛傳攻擊公安部物證中心的黑客自稱80後,如果屬實,那真怕要印證了博主所預測的懷疑 『激進潮流是否已在今天的中學一代裡生根?會否是未來十年政治的預兆?』

  「而現實中,90後比80後更激進,更獨立,更『可怕』。」

   半拍看得比我深。我只能說,希望我與他/她只是杞人憂天。

100109六 :馬英九氣數已盡?

今天週六竟然好多新聞,由重至輕:

週六台灣補選3立委,國民黨全軍盡墨。這是馬英九上任一年半輸的第三仗。後年是蔡英文或蘇貞昌的天下?

週三深圳有維吾爾族服務員被漢人刺死。當局以去年的烏魯木齊“七五”事件為鑒,嚴密監視,騷亂或不致重演。但還有一個月就過年,春運人潮會否成為襲擊的目標?

週六博訊稱《習近平開始出擊,對總書記志在必得》。習的秘書獲引述說,習不屑於薄熙來等博出位,決當仁不讓。此訊息源自習近日一次過給100萬名基層黨委書記發手機短訊。三月的兩會卡位戰開打。

元旦日遭示威者衝擊後,警方近日高調。港大辣妹陳巧文今午被捕後獲保釋,理由是涉及兩宗示威中的襲警案。陳淑莊在旁陪同。警察限於職業習慣,政治慣例是弱項。建制正在挨打,反建制又添一話題。

Vaclav Havel(哈維爾)週三叩中國駐捷克大使館的大門。雖然是遞交抗議信,要求釋放劉曉波等政治犯,但到底當選過捷克人的領袖,饗以閉門羹有礙禮儀之邦的聲名。哈維爾稱,劉的遭遇和他33年前簽署該國異見人士的的《七七憲章》遭遇相似。

國家糧食局組織200多名專家編撰、收錄詞彙近7,600條的《糧食大辭典》說,風靡全球的日本壽司源於中國,漢朝期間大約西元200年左右開始流傳;700年左右傳到日本,本屬旅行口糧,1700年起在日廣泛流傳。韓國人說,“端午節”是他們發明的,更向聯合國申請注冊。希望“壽司中國說”有根據,以免貽笑大方。

2010年1月7日 星期四

100107四:讓我捨熱就冷

  近日傳媒勁炒「80後」,高鐵則上演正反大對決。80後的苦行保土若帶點做作,建制予人的印象則是基於行業利益。正如李嘉誠說,方案最後總會過關,但社會亦將更為分化。由「天馬」、「皇馬」到高鐵,80後佔有道德高地、努力吸收經驗,建制不但捱打,而且愈來愈被動。下一鑊會更勁。
  
以下讓我炒幾則‘冷’新聞。

*暗中將炸藥原料塞進旅客的行李以測試機場保安,令旅客蒙上不白之冤,是今天最違反人權的新聞。斯洛伐克即使有權『借用』旅客的行李,也必須在違禁品裏附帶說明,例如寫上「This material belongs to the Slovak authority and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carrier. If found, please call xxxxxxxx(聯絡電話) for confirmation. We apologize for any inconvenience thus caused.」近日一個英籍巴基斯坦人在新疆被處決前,就力稱在不知情下,被人在他飛往烏魯木齊的行李裏塞進海洛英。此人若仍在生,上述案例肯定會引起新的質疑。

*冰島人拒絕賠償該國銀行英國和荷蘭存戶在金融海嘯中的損失,是今天最無理的事件。國會本來同意賠償36億英鎊,相當於國內生產總值四成,但有四分之一國民反對,逼總統拒簽議案,把議題付諸公投。國民雖然高於國會,但自己的銀行失職,拒賠近乎無理。冰島人口24萬,簽名反對賠償的只是英、荷合計32萬存戶的六分之一。當民主不以道德和公義為本時,也就淪為民粹。

*Sea Shepherd Conservation Society的抗議船在南冰洋被日本捕鯨船撞沉,是昨天最『養眼』的新聞。有鬥士受傷,但無生命危險。這艘碳纖維製的三體船看上去像專門用來創紀錄的賽車,最高時速45海浬(約83公里),前年以不到61日創下環球一周的紀錄,造價肯定不菲。但報道只說有商人買下送給該組織,不提此人的身份和船的價值。是否有關的訊息不利環保?

*台灣總統馬英九擔任台北市長期間,胞姐任職的公司不避嫌,出售藥品予市府屬下的醫院,被法務部罰款1億元新台幣。這到底說明馬英九大公無私、廉潔破產還是與陳水扁天下烏鴉一般黑,很視乎你親馬、反馬(特別是親綠)還是憤世嫉俗。雖然被罰的不是馬的胞姐而是她的公司,關係又隔一層,但大氣候不利,他多多少少還是會減分。
民意含有羊群心理,容易跟紅頂白。除夕夜,馬英九帶領倒數時高呼「Taiwan Up」,被指英文不通。傳媒引述老外,譏諷他「what’s up」:台灣怎麼啦?你到底想說什麼?想為台灣打氣的話,那應該說「Go Taiwan」。哈佛法律系畢業的蔣經國英文秘書講『洋涇濱』,的確丟人。但大眾語言一向無須像書面語言那樣嚴謹。如果大家同意,在棒球場上高呼「Taiwan down!」會被視為咒詛台灣輸球,又為何要懷疑,「Taiwan Up」是想激勵台灣?

就語文的嚴謹性與大眾性,美國早期的一首香煙廣告歌最經典:「Winston tastes good like a cigarette should.」文法是錯的,因為介詞(preposition)「like」後不能接子句(clause)。文人、學者狠批其敗壞英文。廣告人反稽說:「What do you want, good grammar or good taste?」

要說廣告人英文不通或者故意寫錯以吸引注意,不如說是為了順口:like讀起來比文法正確的as要響亮,而且配合曲子的節拍。文字當然最好是既正確又美妙。但萬一未能兼顧,正確重要過『拗口』?
馬英九回台已經三十年,加上台灣對外孤立,日常用台語恐怕多過英語,英文退步理所當然。但傳媒借題發揮,說到底是他民望低,踩他的新聞要比捧他的易討好。

2010年1月5日 星期二

100105二:Maggie Q會演戲

前晚去看《New York I Love You》(我愛紐約),不僅因為看過此前的《I Love Paris》(我愛巴黎),更因為紐約一度是我的第二個家。

《我愛(都會)》系列的創意是:請全世界大概十個地區的導演各拍一部十分鐘左右的人間小品。但我也許記錯,《巴黎》裏講性似乎沒有《紐約》多。後者的故事大都以此為題,有些更純粹講性。早期聽在巴黎求學的朋友說,我以為巴黎最開放。也許劇集《Sex and the City》(色慾都市)紅遍天下後,紐約人已後來居上。

但《紐約》好在樂而不淫。其中『情聖』溝女一幕最好笑。女角是我們的Maggie Q,三更半夜當街被撩,對方愈講愈離譜,但處變不驚,更煙視媚行地說,靚仔,你真會講笑,是否藝員?後者飄飄然,以為今晚有著落。再說下去才知道,對方是hooker,用美國話說,I get paid for being laid,你肯給多少?這位香港混血兒不但不怕扮企街,而且演繹流暢,不能再以花瓶看待。相比之下,戲裏的另一個香港靚女舒淇雖然演戲經驗更豐富,但也許英文有限,顯得木獨。

所有的故事裏,我最喜歡潦倒作曲家與女經理人的一段情,以及印度鑽石商對猶太女顧客的幻想。兩種感情都很感人,但前者純西方,以感性直接令人欣羨;後者涉及兩種不同的東方文化,只能含蓄表達,相比之下更令人回味。
至於片子最後的故事:行動不便的老頭與妻子到Coney Island散步,則使我想起第一次去紐約就到過的這個海灘。現在看來,殘破到近乎拆卸前的香港荔園。四十年不變有利於集體回憶,但不一定有利於實際生活。
得以被列入《I Love (city)》,是一個都市軟實力的指標。且看香港何時如願。

「Holmes, Jacky Holmes.」

本來嫌《Sherlock Holmes》(神探福爾摩斯)題材老土,後來聽家人說,於是今天去湊興,總算明白這部沒有科幻特技的片子,為什麼敢與3D巨製《Avatar》(阿凡達)排在同一個檔期對碰。賣座公式是慣常的驚險與搞笑。但勝在緊湊,節奏甚至快到我跟不上。

整部戲的精髓很簡單。借用James Bond(詹士邦)的名言,戲裏的福爾摩斯若自我介紹,他應該說「Holmes, Jacky Holmes.」(注)換言之,把名字裏的Sherlock改成成龍的Jacky。用方程式來表示,則是2分原著+3分成龍+5分《Da Vinci Code》(達芬奇密碼),以偵探小說為幌子、打鬥夾搞笑為賣點、《達芬奇》為message。前兩種元素是戲的面子,第三種是裏子。戲裏的神探不但料事如神,拳腳功夫和冷面笑匠的本領更足以令成龍提早退休。

戲的『精神』炒足《達芬奇》:高舉歐洲文藝復興的人權和科學,反對神權和迷信。此外玩點英美關係。故事說英國上層出了一個魔頭,殺死德高望重的老父,操縱他主持的精英會社,進而要挾國會,要令英國回到神權時代,同時收回美國這塊當年的殖民地。過程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會社成員裏,拒絕跟從的美國大使被殺;英國議員裏,誰不就範誰就會被毒死。神探瞓身救國,被魔頭追殺。助手華生雖不情不願,但總會在關鍵時刻現身,助好友扭轉敗局。除了這對死黨,神探的美籍前女友也加入『驅魔人』陣營。戲裡甚至有一個類似《十月圍城》裡『高人』巴特爾的法國殺手。

本片情節嫌老土,但沒有冷場,作為消遣無不可。只不過畫面太陰暗,整個倫敦看上去像貧民窟甚至監獄,使我不得開心顏。這種銀幕象徵手法近年見得太多,已流於濫。但新一代的道德觀和審美觀不同,父母覺得不愉快的景象,兒女往往覺得好玩,不會計較背後的意義。而從近年鬼怪片氾濫即可知,年輕人比中老年人肯花錢,市場迎合他們。
導演在全片最後的一句話留下續集的線索。謎底也許在明年此時揭開。

註:Holmes按今天的普通話,大約會譯成「賀爾姆斯」。現在第一個音寫成「福」,可信是世紀初上海人的傑作。「福」的上海話發音類似「Hork」。本來香港人英文最好,但一來用粵語,二來嫌賺錢不夠經商多,很少願意翻譯書。廣東人也有類似的問題。北京人則忙於做官,又或者搞學問。只有上海人既洋又愛舞文弄墨,於是『壟斷』了大眾出版業。張愛玲即為明證。但張愛玲紅於1940年代初期,福爾摩斯的翻譯早得多。

今年看不透

原載《都市日報》<都市博客>專欄 2010 01 05

有樓的人會覺得自己很富有,但資助子女買樓時,會有內地劇集《蝸居》之嘆。更不要說那些在經濟轉型下,個人出路受阻,但又沒有父母為後盾的「80後」。

聖誕與元旦兩個三天的長周末,一眨眼就過去。對打工的人來說,假期與薪水一樣,多多益善。何況這次聖誕翌日適逢周六,很多人少放了一天。

但假多假少由不得我們,過得開心、安全更重要。現在過節,社會怕濫藥、酒後駕駛,青年男女怕事後有手尾,父母怕子女出軌。但與世上大部分地區相比,香港超安全。只不過我們習以為常,不覺得是優勢。

但經濟上是否同樣安全就比較難說。奧巴馬、溫家寶潑冷水也許是怕國民期望過高(曾蔭權上京聽訓後吹冷風只是跟風),全球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內地保八成功;我們也從中得益,樓股齊飛,人人等加薪。但內地的樓瘋會否是因為用四萬億元刺激經濟?國營銀行雖然透過對外放貸而成為「全球復甦主力」,但會否因為有國家做後台而忽視風險?可能性雖然甚微,但內地萬一步日本20年前的後塵,香港就萬劫不復。

市場起落雖然幾乎於我無涉,但我寧可信美國商品大王Jim Rogers和滙豐的分析家梁兆基,以策安全。元旦後路經一間高級地產公司,連半個世紀前落成的大廈,呎價都過萬。有樓的人會覺得自己很富有,但資助子女買樓時,會有內地劇集《蝸居》之嘆。更不要說那些在經濟轉型下,個人出路受阻,但又沒有父母為後盾的「80後」。

講到80後,過去這一年風頭最勁的無疑是周秀娜。但生於80年代,現在20-30歲的年輕人作為一個整體,有可能顛覆新世紀的第二個10年。

年輕人爭民主、不滿貧富懸殊、認為政府「偏袒」地產商……很平常。不平常的是,「冇歷史包袱」的80後眼看父兄「遊行完咗都爭取唔到啲乜,不如用啲另類方法」。於是,有人在唐英年接受中大學位時衝上台舉牌;用韓農一步一叩首的方法呼籲市民反高鐵、保衛菜園村;劉曉波被重判後衝擊中聯辦,擺明初生之犢不畏虎;就《零八憲章》案在羅湖橋頭向內地「投案」,激發「越境執法」風波;接着在元旦日大遊行後,挑戰維護中聯辦的警隊。

不滿建制的80後,在比例上肯定高過30歲以上的市民。有他們的助力,泛民即使搞「五區總辭公投」,大概也保得住在立法會的否決權。如果5人合計得票顯著高於建制,更會被視為「2012雙普選」公投的勝利。80後崛起,對作為泛民內建制的民主黨,構成巨大的挑戰。

最近遇到的兩件事告訴我,80後的出現絕非偶然。友人給我看她「90後」女兒爭取普選、痛斥曾「當奴」的課堂作文。另一位家長說,女兒想學那位襲擊布殊的記者,向來校參觀的曾蔭權扔鞋子。她大概沒有這樣做,否則你會在頭版上看到。這兩位的父母並不激進。如果這可以說明今天中學生的一些情緒,按中央釋法的普選進度,再過10年必定會出更多陳巧文,同時促使很多青年出外學成後,拒絕回港服務。

2010年1月2日 星期六

100102六:港人抗爭升呢

元旦大遊行以雙普選、釋放劉曉波、反高鐵作為突出的訴求。但與以往不同:

矛頭由港府升呢到中央(見昨日):有回到「六四」時代的跡象,可能成為香港政治的分水嶺。下次民調對中央的信任會大跌,但讓港人明白自己的局限,長遠反而是好事。

「80後」刻意衝擊中聯辦:除了我昨日提到的「80後」特點,今報載,隊伍中不乏激烈的「躁」少年,覺得「好多時遊行完咗都爭取唔到啲乜,不如用啲另類方法。」有80後說,「我地冇歷史包袱,對於不合理嘅制度,勇於清算,例如功能組別就係殖民地遺留落嚟嘅不公平東西。」這句話道出了激進新一代與公民黨的分別。後者是殖民地制度的得益者。對他們來收,殖民地制度本身是好的,矛盾只是殖民者因為中方的阻撓,未能在撤退前把權力移交給他們。但激進的新一代幾乎沒有嚐過殖民地制度的甜頭,對此並沒有依戀。用共產黨的話說,他們掙脫束縛,所失去的只是鎖鏈。新激進運動會否成為今後一兩年的社運主流?

遊行人數多:主辦者估計超過30,000;警方估計有9,000人到達中聯辦。與以往相比人數不多,但穿越中環、沿德輔道西『走西口』,又可以說很多。遊行後,西區沒有地鐵難疏散,又沒有地方落腳聚餐,對遊行者的代價大過行軒尼詩道。重判劉曉波、越境執法相信都是這次的『誘因』。但區內居民靠德輔道進出,長時間封路必有怨言。建制派可能借區內民眾來逼下次大遊行放過中聯辦。

80後加速民主派的分裂:80後甩開『民主老鬼』,以激進奪去社會注意力。今後幾年內雖不足以領導民運,但會刺激民主黨分裂,令社民連得益。但公民黨貴族形象強,吸收不到激進的80後。


恐襲停不了。7個CIA被炸死,可信是美國最多特務捐軀的一次。同樣在阿富汗過不了2009年的還有5個加拿大人。巴基斯坦一場排球賽更死了90人。

情報爛已成為美國的痼疾。尼日利亞疑犯的父親早已舉報,但美方仍不警覺,連累客機幾乎被炸毀。奧巴馬視為歷史性功績的全民醫療保險不但被炸機的焦點掩蓋,更為全球機場添煩添亂。

恐襲除了直接導致人財損失,逼使當局提升安檢,人力物力的支出,對公眾造成的延誤、對私隱的威脅,累計來說更大。謀炸飛機事件後,每個乘客在各大機場平均至少多花半小時,全球長遠的損失以億美元計。阿爾蓋達這項「投資」的槓桿,一搏一萬都不只。

當赴美的乘客都成為銀幕上的3D主角,〈私處也被透視〉後,台灣的「穿珠」男怕要先飛加拿大,然後坐巴士或開車南下,以免在機場入閘時,安檢人員笑到碌地。

  奧巴馬面對的壓力極大,但自由社會暗箭難防,防恐不容樂觀。

100101五:第一博就「失拖」

讓《信報》的週一專欄《兩地一檢》隨同2009年淡出後,本欲每天為自己的博客寫點東西,而不僅是把已見報的東西放上去。但2010年元旦的第一篇就未能當天完成。日寫博客可能野心太大,不敢看好。

元旦日「失拖」,因為有三個約會,與帶兒子回港尋根的同窗聚舊,看望出院不久的母親,與家人慶祝生日。回到家已將近淩晨,未趕及在元旦日將文字上網。

除夕夜看直播倒數,曾蔭權夫婦與旅發局主席和兩大地產商同台亮燈,給我的感覺是,香港最想推銷的是旅遊和地產,而兩者都面向內地客。金融看來已「降呢」,不再是我們的「主心骨」。

元旦日報紙的頭條〈香港大反彈〉〈八成美民信好過2009〉〈09股市旺港每人賺 108萬〉,令我頗為驚訝。當然,我是經濟邊緣人,感受不到脈動,但我們的經濟真的這樣好?美國不是說失業邁向10%嗎?我比較相信「商品大王」Jim Rogers說的,〈商品迎新一輪升浪〉。目前的好景恐怕主要靠印銀紙,但銀紙可以印,也可以貶,只有商品不可以印。這與IT領域虛擬無法完全代替實體是同一原理。

中國人過年寫揮春,韓國人也喜歡選幾個漢字以預測新的一年。但這次一些教授、作家所選的「康衢煙月」,我聽都沒聽過。原來出自中國古書《列子‧仲尼》,是堯帝時代的童謠,描述月光照在繁華大街上的景象,歌頌太平盛世。這句話很合內地口味,但不知道兩岸四地有多少人看得懂。禮失而求諸野?怪不得韓國人最愛與中國人爭文化遺產。

  由於連串的約會,我沒去下午的遊行。但重判劉曉波和『越境執法』早就預示了這次的高潮。朋友方蘇一天內趕製的劉曉波巨像和三十呎長的標語,肯定是他至今最多觀眾的畫作。

近月的社運焦點是1980年代出生、目前介乎20-30歲之間的「八十後」。最出名的相信是港大的英式辣妹陳巧文。他們最激動,最敢作敢為。保護菜園村,學韓農演出一步一叩首;救劉曉波,不怕衝擊中聯辦、以《零八憲章》聯署人身份過羅湖『投案』。

我們的經濟轉不了型。新一代出路縮減,晉升就更渺茫。但內地熱錢流入,抬高樓價,令本地人難以上岸。八十後前景黯淡,但有父母為後盾,無後顧之憂,在富裕感性中的成長令他們義無反顧。當局除非能成功令經濟轉型、深刻調整分配的模式,否則對他們恐怕沒有辦法。

有人轉給我她女兒在課堂上的作文,振臂高呼普選,措辭相當強烈。另一個人說,孫女告訴他,曾蔭權要去她的學校參觀,她想學那個襲擊布殊的記者,向台上的曾蔭權扔鞋子。她大概沒有這樣做,否則我們會在頭版上看到。但兩個都是女生,並非出身於政治家庭。激進潮流是否已在今天的中學一代裏生根?會否是未來十年政治的預兆?

就目前來說,元旦遊行首次將矛頭由特區政府轉移到中聯辦,表示人們認識到,話事權在中央,向特區請求是浪費時間。愈來愈多人不再相信「一國兩制」賦予香港的自治,迅速失卻耐性。中央利用放水來贖買港人的作用迅速減弱。縱使絕大多數人仍為五斗米折腰,但比例會下降。年輕人逐漸不吃這套,即使靠中資開飯,內心也厭惡,將工作與信念分開。社會加深分化後,議會內更沒有妥協的可能,最終一事無成,令香港更無法與上海競爭。但反過來,中央束手無策下,可能更強硬。確實如何,只有讓時間來證明。

今天有報紙用〈抗議處決謝赫 英妓女拒接中國客〉,但不拒絕台灣客做新聞。處決這個藏毒的英籍巴基斯坦人的確是很棘手的事。但不論這位英國女子是否藉機自我宣傳,對中國人來說,重要的是,「中國」客觀上已成為可資借用的負面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