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20四陰：重燃四十年前之火

紐約9.16保釣示威(友人攝)

      年來每週有一文字差事，通常要花兩天。但本週差事特重，加上看醫生，三天未上博。謝謝朋友關心。

      120913四有關《明報》記者「獲」安排採訪的一段，正如網友Patrickov說，我是諷刺。見報的話，關鍵詞應加「括號」以示並非實話。但博文是自留地，我想好玩些，省了括號。正如網友Anonymous說，這段講的不是事實，因為我是玩的。但後來一想，網友是否暗示此事別有內情。歡迎分享。

     

      中共近年輸光了前十幾年累積的國譽，恨它的人太多。習近平失蹤期間被「咒」中風、失勢，所折射的是「民願」。董建華借CNN為習的身心和政治健康「闢謠」，大體上應屬事實，否則不要說董，習以後怎見人。

      謠言的盛衰與社會的健康成反比：在健康的社會裡傳不開，或被正式的發佈取代；在扭曲的社會裡不脛而走，而且順應民心，越傳越糟。大家即使不相信，也藉機咒詛，古所謂「余與汝俱亡」。因為，理論上謠言止於智者，但孟母聽了三次傳聞孟子殺人後，轉疑為信更接近現實。

      MP昨引述港大民調稱《市民對中央信任負分》，而且創12年的新低。要扭轉13億乘客超級巨輪十年的錯誤航向，一個人再強勢，恐怕也要好幾年。對習不宜期望太高。

      停博那幾天適逢釣魚台事件高潮。期間內，不止一位四十年前在美國參與保釣的北美友人轉來這次華人保釣的圖文。世界其他地區也有示威。1971-72年北美華人保釣運動後，釣魚台問題以這次最刺激海外華人。老鬼當可發揮餘燼。

      至於大陸的反日，我的感覺是舊調重彈。全國各地上街抗議，有人打砸、藉機反官，當局借民意「抗外」失控、降溫收科，以至港人的冷漠，…..此前對美、日都已上演過。在華目睹05年反日浪潮的80後日本留華中國通加藤嘉一就寫過不少(此人今夏已轉赴美國，這次反日不在風頭火勢上)。

      但這次持續時間長、不斷升溫、冷卻無期。日方在釣魚台有「主場」(借用港人反水貨客的口號)之利，而且採取關鍵行動收歸「國有」，把中方逼上梁山。派船逼近釣魚台的行動由船隻的多寡、數目、噸位、火力逐步升級，顯然已修訂了周恩來四十年前定下的「擱置爭議」政策。當時仍在文革期間，無力對外，根本管不到釣魚台，不擱置也不行。

      文革後為了專注經濟以重建國家，鄧小平主張對外不出頭。這本來有理，但島在日方手裡，中方要求「共同開發」純屬一廂情願(後補：120921MP《聯日抗蘇 鄧提「擱爭議」成後患》)。再說共黨掌國，GDP趕過德、日後，民主世界總有戒心。加上中國近年走向負面，美國作為現代十字軍，大條道理在東亞打造海上長城，堵住中國出海擴張之路。中國陷於道德劣勢，越以強國之勢來伸張發展的權益，越給美日以相反的借口。

      中年以下的港人因為反共和看日本漫畫、影視成長，只看到大陸保釣的狂熱和暴力。但釣魚台在歷史上屬於中國應無疑問。近百年由原來台灣管轄變成日方控制，始自中國甲午戰敗連帶著釣魚台割讓台灣。日本然後把釣魚台由「殖民地」台灣撥歸自己直屬的沖繩，令其在行政上脫離華人。最近這次則是日本1945年投降後由美國接管，但1950年中國加入韓戰對抗美軍，美國遂將釣魚台移交日本，以防其隨台灣被「解放」。一句話，對美、日來說，台灣難保不與大陸統一，轄區越少越好，何況是中國東航必經之途上的釣魚台。

      網上的《明報》副刊收費，我往常不看。後來是家人告訴我，該報的週日大專欄《安裕周記》上月19日以《昨日之怒》為題，劈頭就說：我是「第一代老保釣」，兩年前本博寫過一篇〈昨日之怒到今日之悲〉，還特地為「釣魚台」和「釣魚島」之別「正名」。

      除非為了回覆網民，我很少看自己的舊文。若非安裕君提起，根本不記得寫過這篇東西。可以補充的只是，美國「第一代老保釣」回港的不只我一個，中學、大學和研究院同窗就有不少，而我當時也不是運動的領袖。不同的只是，我大概是唯一因為糊裡糊塗被卷入保釣而改變了一生的港生，終身名副其實「不務正業」。我至今覺得辜負了論文導師Karl Freed，辜負了他對香港學生的期望。我的科學才能不及Prof. Freed一個零頭。碰巧，他還有幾天就七十大壽。Good luck, good health, God bless you, Karl! 

      雖然箇中不乏幼稚的成分，但我不會否定當年的我。那是自己那個人生階段裡碰上大時代，結合自己性格的後果，自己的選擇，對錯自己負責。我至今支持中國堅守釣魚台，因為道理的確不在日方。

      我支持正義的爭取，但不是釣魚台freak，以內地的標準，恐怕說不上愛國。只不過也學不來流行的極右：為了把中共分屍以免繼續害人，巴不得中國分成幾十塊。我不認為兩岸非統一不可，覺得藏獨、疆獨也有理性因素在。即使現在日漸公開的新型港獨，我也可以苦笑。只不過一個兩千多年都在一個屋檐下的13億人大集團，一旦分拆成多個中小集團，不擔保每個單元都能互不爭鬥，共同成長。舉個例，廣東這個大集團會不會想「收購」香港這個中型集團，以便與京、滬兩大集團上演新三國？

       除了挪威殺人王那種種族清洗，一些比較極端的政治心理，我都可以明白。不同的成長、教育、職業、家庭、居留、社交背景，經濟地位，特別是性格，可以產生差天同地的傾向。正如大陸有人痛恨中共特色資本主義之弊，要求回到毛時代。

      大陸抗日有理，但限於官方操作和人的質素，幼稚膚淺。暴力不用說，最難通過實踐檢驗的就是經濟制裁。《人民日報》以為憑GDP壓倒日本，就可以用制裁令對手倒退二十年，仿佛美國早期說用原子彈把中國炸回原始社會。

      國人打從抗戰就喊抵制日貨，但有哪次能逼使日人就範？中國人成也實用，敗也實用。三分鐘熱度，這頭喊完抵制，那頭還是誰的貨「實用」就買誰。不像韓國人，國仇高於生活，明知道國貨不及日貨，也咬緊牙關。  
      再說制裁是雙刃劍，對方必對等回敬。最後誰撐得住，關鍵可能不在於誰的損失大，而在於誰更能捱。日本蕭條了二十多年，很多人自殺，但未見動亂。中國只要失業率多百分之零點幾，人人都上街。

      國人開口閉口「小日本」，一人吐一口水都淹死你，仍然停留在阿Q的階段：我五千年泱泱大國，到頭來被一個當年從我這裡偷師的小島打得趴在地上。我現在已經站起來了，誓要把你踩在腳下。但在真正站得起來之前，請先學韓國，搞幾個Samsung、LG、KIA，使國民無須用iPhone、Sony、Toyota，也能自傲於全球。還有，搞幾個宮崎駿、龍貓、Hello Kitty.....讓下一代不再被日貨洗腦。啊，差點忘了，還要大力發展AV，多培養幾個中國「女優」，讓示威者不必邊操日本邊想著蒼井空。

       iPhone無疑是美國牌子，但網民說，零部件大都是日本貨。國產零件能取代嗎？中國不裝配，其他發展中國家搶著學。日商交貨無疑慢很多；但深圳、東莞、蘇州……也大量裁員，人人鼓噪。到頭來很難說誰更慘。

      不要太高估自己，世間的事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