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隨春節而遠緲,接著連日「回南」(黃梅天),漫長的炎夏不遠矣。
自從曾蔭權任財政司慣性派糖後,每年的預算案只是全港瓜分公帑的活動。事前人人呻窮開價,事後呻冇著數。昨天財爺讀完報告後,我下午去上健身班,同學間幾乎沒有好話。一個最多40的男生問:「你話政府有乜係做得好架?」今午看電視,主播的頭一句是「各階層」都不滿意。得益較多的基層嫌〈扶貧欠長遠〉;得益最少的中產問〈「係咪唔喊嘅 BB就冇奶飲?」〉〈豪宅買家「唔志在」租金回報少〉的標題暗指內地炒家抬高樓價害港人。
但最騎呢的不是預算案本身,而是〈財爺「復古」派floppy 議員四出撲磁碟機〉。這和與民對話的Facebook賬戶只開三小時,同樣顯示當局與時代脫節,所謂唔做好過做。除非你認為,將積存的軟碟物盡其用,環保慳家。
《蘋果》引述路透社對23國24,000人的調查,發現〈用錢衡量成功 中韓最物質主義〉,比例是69%,印度以67%緊隨其後,接著是日本的63%。西方比例很低:加拿大27%、瑞典28%、荷蘭29%、法國32%、美國33%。但我不相信三個中國人裏只有兩人覺得賺錢最多就最成功,與篤信宗教的印度人幾乎相同,與港人最愛的日本也相差不遠。中國的被訪者是否照搬官話?西方比例低乃意料中事,但名單裏為何不包括英國、油國、伊斯蘭國家?
豐田社長首次出席美國會聽證,承認過度擴張忽視安全。此說早已傳遍天下,說了等於沒說。美國車被打垮將近30年後,藉著Japan bashing(上次是1980年代)來奪回市場的機會有多大?中國車又能分到多少羹?
昨晨打開電腦,最吸引我的不是頭條〈39.4萬港人身家千萬 富婆多過富翁〉,而是旁邊的即時短訊〈德國首位女總主教 醉駕衝燈被捕〉。大男人會說朽木不可雕;女人會說有人做大新聞,貶低女性。
決定一個媒體的影響力,記者看重獨家新聞,知識界看重言論,但我更看重日常報道的技巧。陳寶珠的百歲養母昨晚不幸在女兒演出的場地猝逝。今天兩大報,一份說〈養母紅館暴斃 寶珠照常演出〉,予人的印象是冷血;但另一份說〈不知母已離世 專心演出〉。原來,養母倒下時,陳在後台準備演出,演完後才獲告知,其時養母已離世。換言之,陳未盡孝一事即有責任,也是工作人員的,與她無涉。前一報雖然在新聞稿裏說,「未有及時得悉養母出事,至表演圓滿結束才驚聞噩耗」,但標題是第一印象,可能已造成誤解。該報的影響力不及,豈是偶然?
為免官方藉尋找轉世靈童來控制繼任人,今年7月將滿75歲的達賴說只要藏人同意,他願意廢除轉世制度。有報紙說〈藏學專家狂轟罔顧歷史〉。由於西藏問題屬國策,沒有建制內的人敢發表另類意見,「藏學專家」之前應加上「內地」,以示有別於流亡的藏人和西方專家。「藏學」一詞也多餘,若非專長,報紙又怎會引述?
香港二十年前還有不講政治的純商業報紙,俱往矣。今天判斷敏感的報導是否可信,先要瞭解該報的取向、受眾對象。現在社會「透明度」高,媒體不敢『老作』或明顯歪曲,但會作大合意的事件、貶低不合意的。某媒體若被指未恰如其分地處理某宗新聞,會辯說是口味,再辯不過時就說忙裡疏漏。
達賴日前在美領獎時的講話,兩大報本週日的報導就幾乎相反:
一份說〈達賴:獨裁中共應退下來〉:「達賴......表示,中共是一個獨裁的資本主義政體,並非真正的社會主義……已沒有群眾支持,也沒有堅實的思想意識。『有時候,我認為已到了中國共產黨有風度地退下來的時候。』」
對手說〈達賴領民主獎「我的思想更紅」〉:「達賴認為中國應建立一個更強的社會保障體系,並說自己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思想比中國的領導人更紅。』」
我沒有翻查講詞全文。但就達賴的往績看,他會講話,尤其明白西方人的心理,但用詞不嚴謹。這兩種矛盾的內容當時也許都講過,只不過兩報按政治喜好各取一端。讀這種報道,所瞭解的不是新聞本身,而是兩報新右(neo-con)與新左(new left)的性質。
最後,推薦蔡子強今天在《明報》見報的〈大家希望「Big Brother watching」?〉由上週少女因為衣著被小型賽車纏住氣窒身亡說起,批評不談個人責任、凡事推給政府的風氣(以下節錄):
「世間是會有意外的。要防止意外,最重要的是,增強自身的警覺性和安全意識,為自己的生命負責;事事依賴政府防止,意外或可減少,但那必然是一個十分窒息的社會。追求百分百安全的社會,代價可能是George Orwell《1984》所說,「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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