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仔」挺得過？

信報 時事評論 2008 02 18 星期一

　　Game over？我指的不是床照源頭陳冠希，也不是傳與男伴分手的照片女主角，更不是前日因道瓊斯事件辭任行會的李國寶，而是看來無望成為美國首位女總統的希拉莉。

　　美國十一月和台灣下月的大選頗有些巧合。程度雖然有別，但布殊與陳水扁同病相憐：在位八年天怒人怨，選民強烈要求由在野黨當家。因此，美國共和黨的老將麥凱恩雖穩奪黨內提名，但一如民進黨的謝長廷，想當總統很需要點奇蹟。

　　因此，美、台這次真正的選戰不在於兩黨之間，而是在野黨由誰代表黨出選，而好戲在美國。台灣的馬英九在國民黨內一枝獨秀，輕易出線；但美國民主黨上演的前第一夫人對政壇黑小子，令全球熱捧。

　　各州的民主黨人近月陸續舉行初選。希拉莉與新進參議員奧巴馬起初拉鋸。但踏入本月後，後者勢如破竹，初見王者之風。各界跟紅頂白，奧巴馬盤口飆升，希拉莉被指擁躉轉太?、經費短缺、軍心動搖……。

一舉突破兩大禁忌

　　輿情反映民心向背。希拉莉若不能迅速扭轉劣勢，可能無須等到八月的全國黨大會公布候選人，下月四日德克薩斯和俄亥俄兩大州的黨內初選就會出局。到時唯一的出路是當美國第一位黑人總統的副手。

　　民主黨若由一黑一女「雙劍合璧」，贏面不會小過台灣的「馬蕭配」，美國亦將一舉突破「在最高層次上，唯女子與黑人難養也」的兩大禁忌。

　　美國人生活自由度高，但事業受清教徒「潛規則」規範。國是傳統上操諸基督教背景的白人男性之手（總統的寢邊人除外）。共和黨不用說。即使自由派的民主黨，一九八四年才首次派女將Geraldine Ferraro出選副總統，但未出師就知道是陪跑。誠然，與戰後最紅的總統列根爭位，民主黨出誰都輸梗。但此後的大選，沒有人敢再提「女人」。黑人更甭想，只佔人口一成強，教育和收入偏低，很難要白人讓其當家。已故民權領袖金牧師的徒弟Jesse Jackson(傑克遜)曾角逐，但只有激進的黑人捧場。

　　那奧巴馬又為甚麼行呢？不怕說，我不知道哪個因素最重要。但首先，全球化下，人才跨地域發展，楚才晉用，任人唯利，膚色的因素下降。姚明去美國打NBA，我們與有榮焉；伊度奧若為香港效勞，你會不讓他上陣？

　　隨著黑人進入主流，種族話題近年在美國淡了很多。黑人從前只能靠體育演藝這類特殊才能出人頭地，現在參與最高決策。布殊先後兩任的國務卿鮑威爾和賴斯都是黑人，而且都受到敬重。閣員裡，招人嫌的反而是白人，特別是力主攻打伊拉克的副總統切尼。國務卿在內閣裡排名僅次於正副總統，下屆有黑人更上層樓亦順理成章。

白人不以膚色為嫌

　　就奧巴馬來說，他雖然長期以律師身分推動民權和福利，但並非在黑人區長大，加上受精英教育，處事時不以種族分野，白人不擔心他偏幫黑人。用台灣作比喻，謝長廷拋開「國族」議題，以大眾利益來競選，可能頂得住馬英九。

　　奧巴馬的母親是白人，父親則是五十年前赴美的非洲留學生，並非黑奴後裔。兩歲那年父母分手，他隨母家生活，在中產白人環境裡成長。更罕見的是，奧巴馬和父親、妻子都是「世界第一學府」哈佛的博士，即使白人家庭也絕無僅有。或因此，奧巴馬沒有「自古被白人欺負」的心結，不會動輒歸咎於歧視，致力於改良而非控訴。激進的黑人嫌他不夠「黑心」，但白人對他放心。

　　但奧巴馬更煞食的是年輕、魅力和口號。已故靚仔總統肯尼迪的女兒說，四十六歲的奧巴馬有其父之風。我未看過肯尼迪的長篇演說，但奧巴馬在螢幕上的笑容、聲調、用詞、活力、自信，比得上演員出身的列根。在政客用YouTube、Facebook討好選民的時代，六十歲的希拉莉正缺少奧巴馬對選民許諾的「明天」。聽她演講實在辛苦。

克林頓夫婦先後失儀

　　令希拉莉雪上加霜的是，丈夫克林頓失卻總統任內的魅力，助選時失言失儀；對手的妻子Michelle（米雪兒）則大方得體，突然有第一夫人之相，令丈夫如虎添翼。

　　只要看美、英三大報刊起鬨，就知道希拉莉勢危。英國《經濟學人》網站十一日稱〈Obama has the momentum〉（奧巴馬有氣勢），此外另有一幅可信是合成的照片：奧巴馬面向群眾，笑容可掬；希拉莉則「眇嘴眇舌」，朝政敵手指指，十足港報當年玩葉劉。

　　翌日，與《經濟學人》同一東主的《金融時報》稱讚奧妻為丈夫增添human touch（人情味），出身貧寒的Michelle被用來與肯尼迪的貴氣妻子相比。繼於十四日，美國第一大報《紐約時報》指奧妻〈takes to the trail〉（踏上征途），讚她敢言、堅強、風趣，更配上她的「艷」照，風采更勝國務卿賴斯。

　　但奧巴馬正因為「青」，也弱在「嫩」。希拉莉批對手不談細節、空喊口號。即期的《經濟學人》撐麥凱恩，在封面上質疑奧巴馬〈是否交得出貨〉（But could he deliver？）【圖】，說他從未主持公共機構、在國會的投票紀錄最左。該刊勸美國人冷靜下來，想想奧巴馬能否治國。說白了，不要重蹈台灣的覆轍。阿扁八年前首次競選，戴「扁帽」、穿牛仔褲、講期望、晒溫馨、載歌載舞，年輕人拍爛手掌。現在的美國「黑仔」是否也走這條路？

　　但我不是那樣擔心。並非因為奧巴馬曾長期在我的母校任教、早期的選區包括我母校，而是現在搞政治，性格和理念較技術重要。奧巴馬只要懂得用人，可以彌補經驗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