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聖誕日,劉曉波判刑一年、蘇聯變回俄羅斯19年。
蘇聯解體對內地唇亡齒寒。歷經與蘇聯類似的政治清洗和長期赤貧,如何避免落入其最終的下場,是中共生死存亡的課題。但正因此,一左一右各按本身的利益去解釋,左派自欺欺人,右派也流於迷信。
左派將責任推給末代總統,罵戈爾巴喬夫開放政治令局面失控,甚至可能是內奸,利用開放來拖垮蘇聯。但按照左派信奉的馬克思歷史唯物論,世間的變化,內因是決定性的,中國古語所謂「物腐而後蟲生」。蘇共若內在狀況良好,對外會有一定的抵抗力,何以輕易暴斃?只有當內部不良,外敵方有隙可乘。這如同醫學上,體內變異造成癌細胞才是患者死亡的本因。歸咎於外來細菌導致的併發症是本末倒置。但一旦觸及切身利害,左派比右派更唯心。自己腐爛就歸咎「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總之我沒有錯,錯在外來的顛覆。但你如果這樣行,何不反過來打倒帝國主義、解放全人類,一勞永逸?
右派則以蘇共為例,認定中共無可救藥,唯有代之以西式民主,滅亡只待時日。這看似普世價值,其實只是懶人哲學。看菲律賓、印度、巴基斯坦等民主大國即可知,一人一票可以有很多形態,有很多都不是我們想要的。
我絕對相信,以我們的高教育、高收入和優良的法治,一旦達成普選,會比較接近民主富國,特別是美、英、加、澳、紐等與我們在制度上有淵源的英語先進國,不會落入裙帶、貪腐、迷信、……主導普選的民主窮國境地。
但即使最民主的富國,也發覺手中有票不等於有心水的選擇,而往往是兩害或兩庸相權取其輕,無奈和無力感強烈。至今沒有民主國家能夠鼓勵足夠有能力有理想的人參選,令人民有真正的選擇,而只能就權力和任期設限、遍佈監督,確保獨裁不會發生。劉曉波這類悲劇殺到埋身時,我們的確寧選阿斗、阿扁也不選秦始皇。但長遠來說,你是否接受只能止蝕而不確保有收益的投資工具?
我自然沒有良方,甚至不敢說中共不會解體。但照搬美式民主論只怕太簡單。中共將蘇聯改革的先後次序倒過來,先經後政,就至少多熬了三十年,全世界都跌了眼鏡。現只不過政改拖得太久,恐怕來不及舒緩社會矛盾,就再來一個六四。
但就蘇聯的問題看了一些內地的網上資料,明白了為什麼趙紫陽失勢、六四爆發的思想背景。
據港大教授許成剛接受《財新網》有關《蘇聯解體廿年祭》的專訪說,蘇聯早在1950年代就嘗試改革經濟,而且在1950年代-60年代初期,增長一度拋離美歐,以致當時的領導人赫魯曉夫上到聯合國講臺,脫下皮鞋狂敲桌子,宣佈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最終必將埋葬落後的資本主義。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美國總統肯尼迪對於蘇聯搶先將人送上太空大驚失色,連忙力谷科研,顯然真的怕被蘇聯拋離。而美蘇之間的古巴飛彈危機,則是蘇聯以為可借經濟優勢,入據美國後園的嘗試。
但許教授說,蘇聯的增長優勢很快就消失。及至1970年代,對美歐倒過來呈現持續而且顯著的劣勢。危機感觸發了長時間內連串的改革,但沒有一次成功,最後由蘇聯到東歐,共黨精英一致認為:中央計畫經濟是死制度,不可能改革,而只能摒棄,全面改用資本主義的自由市場。這就是蘇東上層為何全面右轉,最終自動放棄權力、令國家得以和平地改行民主(其中只有羅馬尼亞流了血)的思想根源。同樣因為這個理由,葉利欽成為俄羅斯共和國總統後,採取震盪療法,一夜間放開市場。
相信正是因為蘇東幾十年改革失敗得出的結論:社會主義已死、改革浪費時間、資本主義已經勝利,導致當時的趙紫陽圈子和不少知識精英認定,全盤西化是唯一的出路,包括考慮使用震盪療法。六四是這種《河殤》心態的總爆發。
沒料到,鄧小平反轉蘇聯政改與經改的先後次序,闖出了生天。他的粗放式改革造成了巨大的後遺症,但利仍多於弊。現只看當局撥亂反正的決心,能否及時挽救。
蘇東經驗對中國在思想上的影響頗有趣。多看些資料再談。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