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坎抗爭官民互讓解決與韓寒在同一時間高呼要改革不要革命,應純屬巧合。這兩大發展以以右派觀點看是「投降」,以官方觀點看則是胡錦濤末年重大(希望不是最後)的勝利。
我擱下了早就應該回覆的親友電郵,反覆看了韓寒有關的三篇博文(blog.sina.com.cn/twocold)。此人是鬼才,由觀察、思路到文筆都很敏銳。右派當然寧選余杰。但我自問不夠右,剛好相反。
我同意韓寒對中國人「醜惡性」(柏楊語)的剖析(摘要):
「大部分中國人吃虧到自己頭上才會叫,一輩子都團結不起來。」
「除了文藝和新聞從業者,上街問人你自由麼,他們普遍覺得自由。問需要公正麼,他們普遍認為不公正的事別發生在我身上就可以了。不是每個人都經常遭受不公,所以為他人尋求公正和自由(在中國)不會引發認同。但如果問我(韓寒)需要更有力的改革麼,我說一定是的。」
「文化人將民主與自由聯繫在一起。其實大部分國人眼中的自由與(文人最看重的)出版、新聞、文藝、言論、選舉、政治無關,而是公共道德上的。比如說沒有社會關係的人能自由喧嘩、自由過馬路、自由吐痰;稍有社會關係的人可自由違章、自由鑽法律漏洞、自由胡作非為。但好的民主必然更加法制,讓大部分不在乎文化自由的人覺得不自由,就像很多人去了歐美覺得渾身不自在。中國人對自由有自己的定義。」
這種社會如果爆發革命,「最終收獲者一定是心狠手辣的」,「八成獨斷專橫自私狂妄狠毒又有煽動力。是的,聽著有點耳熟(博主注:此語何所指,心照不宣)。但中國人就吃這一套,也只有這一套才能往上爬。這個社會習慣惡人當道、好人挨刀。文藝青年看好的領袖(上文提到剛離世的哈維爾)一個禮拜估計就給踢出局。而且,教育水平越高的人越不容易臣服於領袖,肯定最早離開革命。隨著精英離開,革命人群生變,無論起始口號多好,最後一定又變回一個錢字。說得好聽是把該屬於我們的錢還給我們,說得難聽就是掠奪式的均富。……以前人們在政治運動中自相殘殺,現在的人只認錢,很多人被訓練成只認錢的自相殘殺者。」
而「只要稍微亂個五年十年,老百姓肯定特別期盼有鐵腕獨裁者來收拾局面。」(博主注:後蘇聯的普京是最佳的證明)
而且,不要把所有責任都過賬給共產黨,因為「中共有八千萬黨員、三億親屬關係。共產黨的缺點很多時候其實就是人民的缺點。黨組織大到一定程度,它就是人民本身,而人民就是體制本身。改變人民(才能)改變一切。法治、教育、文化才是根基。」
「不要因為覺得人私下都是怎麼怎麼的(指劣質缺點)而小看表面的素質。民主的質量是由國民的表面素質決定的。」
同樣有趣的是,韓寒表示自己是真正的自由主義者,而不是受道德意識形態主導的neo-conservative(新保守派)。後者在內地相當於美國意識形態的右派:
如果革命到來,「文人應該當反向的牆頭草。文人需有自己的正義,但不能有自己的站位。越有影響力就越不能有立場。(社會上)這派強大了,(文人)就必須轉向另一派,不能相信任何主張,不能跟隨任何信仰,要把所有革命者都假想成騙子,不聽任何承諾,確保不讓一方消滅其他方而獨大。中國如果有革命,誰弱小,我就在那裡;它強大了,我就去它對手那裡。我願犧牲自己的觀點而爭取各派同存。只有這樣,才有你追求的一切。」
我本來想就此寫幾句,但夜已深,摘錄韓寒相信已足以刺激思考。最後不如給官方一點篇幅,作為對照:
就在烏坎和汕頭海門鎮兩大抗爭的高潮中,習近平在訪泰途中對華人說,「未來十年,中國將更注重以人為本。」言下之意,過去這十年不足,他治下的十年要加強。我不否定他的誠意。問題是進度是否夠快,令社會及時回穩,甚至真正和諧?
緊接著,廣東省委副書記朱明國代官方出面化解烏坎危機後,連日語出驚人:
「群眾最可愛、群眾最可敬、群眾最可親、群眾最可憐,但是群眾也最有力量。群眾被激怒起來了,你才知道什麼叫力量。所以一定設身處地,為草根、底層的群眾著想。」
犯錯的地方政府「就像蘋果,心裡爛了,皮還是紅的,一旦破皮,不可收拾。」共產黨以「紅」為標榜。「心裡爛了」這句話令人聯想到整個黨。
當然,你可以說,不見黃河不流淚。又或者說,怎知道你不是邊說邊準備秋後算賬?
長路漫漫,今後會更艱辛,烏坎、海門的居民不能一廂情願。但也毋需犬儒,像探雷那樣,一步一步走去。Best.
1 則留言:
之前在 Google+ 看到內地網友轉貼全文,留了一點愚見,不過翻看崔先生的文章一次,我看我只留最後一句即可:「老韩说的是主观愿望,客观事实可能还是革命的机率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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