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23日 星期一
奧巴馬無功而還 泛民總辭不例外
原載《信報》<兩地一檢>專欄 2009 11 23
奧巴馬上周在華逗留的時間四倍於訪日或訪韓,但熱度有如同期內香港的溫度,一天比一天低。遊覽故宮時神情凝重、在長城上一人躑躅、遊罷後美言欠奉,相信並非偶然。
專訪美總統竟開天窗
他在東京時對華期望殷切;但在新加坡開始與中國爭拗;在上海演出美式政客「棟篤講」時,座上青年都是官方的心水,不得不由自己的大使代「網民」就 "Great Firewall of China" 提問,而即使這樣也不獲CCTV直播,新華社更刪掉他對為政者「廣聽則明,偏聽則暗」的忠告;到了最後一站北京,有求於中方之處均無功而還,與胡錦濤就像一九七二年中美關係剛解凍時,各說各話,不讓記者提問;離境當天更被對方像教仔般拋古書訓誡;在華唯一指定的中國媒體專訪,發表時竟然開天窗【圖】。而就在他離華當天,新華社試播「中國CNN」,誓與美國的世界觀抗衡。
奧巴馬在經濟低迷中率領多名部長,包括二名華裔部長來訪。但除了確認「世界需要中美合作」、需要多溝通,只承諾合作研發綠色能源。選民會說,總統此行不是no big deal, 而是根本no deal。說句笑,為免被譏為當年的的英使,來華「屈膝」仍無法說服乾隆通商,小奧說不定會在Facebook裏 "unfriend" 老胡。
胡錦濤一反「有朋自遠方來」總會給點面子的中華傳統,英國Economist 罵他 "paranoid" (緊張兮兮),但說不定是新左派的主意,以示腰板硬。人民幣不願升值或情有可原。據說銀行以美元資產為主,美元一旦貶值即資不抵債。至於說「普世價值」、勸北京在台灣和西藏問題上「以和為貴」,美國總統來華都慣例推銷,國人耳熟能詳。不講反會引起揣測、被指「叩頭」。
老胡用「國情」和「核心利益」頂住小奧、在雙方的記者會上「黑口黑面」,也不妨視為對內的交代。胡不像前任毛、鄧、江那樣大性情,但表現卻超穩定,鏡頭前從未失態。剛以悲情悼戰友,轉眼就以笑臉迎國賓。這樣的人當然深明美國對華的利害,怎會隨便翻臉?小家的反而是中宣部。
正覺得國情難解,海外友人轉來《南華早報》高級寫手Alex Lo本月十二日見報的「中共自我完善論」。題為Predicting the Past的文章以中央對環保由忽視轉向重視為例,「說明」「一黨專政」也能適應時代。作者引述混沌(chaos)論,指出反共論常見的盲點。這就是歷史軌迹遠較線性來得複雜,不能以昨天來解釋今天、預測明天,因為「趨勢的轉向幾無法預測,即已發生也不易察覺」。
但是,Lo講出了中共「向好」的現象,未能解釋其為何能由毛澤東時代的殘酷鬥爭變成今天的納言善變?如何確保不會走回頭?又為何獨有此能耐,世上其他政黨都學不了?
中國美醜並行不悖
了解「國情」,有一本書可以參考:泛歐派智囊Mark Leonard追蹤中國改革開放「心路歷程」的What Does China Think?(HarperCollins, 2008;中譯《中國怎麼想?》台北行人出版社)。任職歐洲外交智庫的這位英國學者出版了《歐洲為什麼會主導二十一世紀》一書後才發現,中國正逐漸變成「美國的縮影」,「不了解中國就無法了解世界政治」,於是在二○○四到○六年間遍訪中國建制的意見領袖,探討他們對改革所起的作用。
作者揚歐抑美,取態偏左,但對中國的觀察正中一些迷思。海外媒體偏愛權鬥、醜聞、反政府行為,輕視學術和思想、建制和反建制之間的第三種努力。講到建制只知有貪腐,左派則只知有憤青,志士則必定反建制,以致無法解釋如此爛透的政權,「六四」後為何不像東歐那樣崩潰,成長更快過六四前。社會矛盾雖然激增,但中產不但不像美國政治學說的「發展生中產,中產生民主」,反而支持「專制」。一個人口以億計的拜金社會看似危機四伏,但又高速發展,美與醜並行不悖。中國到底「即將」崩潰,還是創新的模式、發展中國家的典範、新世紀的領袖,至今爭論不休。
就在中國決定改革開放翌年的一九七九年,日本經濟模式也被哈佛教授Vogel(傅高義)譽為「No. 1」,全球熱衷倣傚。不料十年後泡沫爆破,緊接着市場全球化、資訊實時。日本經濟對內高度保護,適應需時。衰退將近二十年後,仍未恢復元氣。中國的經濟雖遠較開放,但今天的市場變數更多、變動更快、波幅更大。恐怕要到中國變天或舉世公認其運作的有效性,方能確定是否No. 1、美式民主學說又是否破產。
獲《中國怎麼想?》引述的意見領袖大都隸屬學術機構,但也有少數學而優則仕。在內地廣為人知,但在港則只聞其名。個別在港任教,但絕少在香港媒體上出現,很少人知道他們的影響。但本欄一向不愛指名道姓。以下只借用此書做些歸納和天馬行空的推測:一、學者、專家的看法是很多政策的來源。但反建制者受壓制,逼使其轉向建制。
二、六四是知識界的分水嶺,之前一律崇美,之後絕大多數人反共救國。但也有人因為貪腐、通脹等問題而走左。
三、六四前發展並不快,但價格雙軌制帶來的投機倒把引發了虛火。
四、真正的發展在六四後。在鄧小平一九九二年南巡推動下,敞開市場,經濟飛躍。
五、但黨控制了一切、缺乏法制,權錢結合,經濟飛躍加深了貧富分化、官商勾結、社保破產、生態破壞,激發公平、環保的訴求,促使經濟上由發展壓倒一切的鄧小平、江澤民路線,轉向以發展為主、「補鑊」為輔的胡錦濤路線,所謂「和諧社會、以人為本」。
六、政治上,胡錦濤似乎奉行新左派的威權論。
七、目前的問題是:這隻「鑊」是否還能補?又是否來得及補?
新左派緩和了經濟上放任發展所形成的社會危機;但政治上主張新加坡式的威權,不但限制了內地的民主,香港也可能受累。偏向保守的釋法、功能組別亦屬普選、揚澳抑港……等中央言論,都可能源自新左派。中央有可能把防止香港在政治上「失控」視為施政能力的考驗。
並非所有中央智囊都保守。以《民主是個好東西》一文揚名的高官,就鼓勵基層進行各種民主試驗,包括黨內選舉、政策公聽、「市場調查」,但在十三億人裏微不足道,威權論似乎是主流。若此,內地可見的將來仍然會以維權對抗威權,泛民的五區總辭也無補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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